“让四皇兄失望了，我先走了。”</p>
她不甘示弱。</p>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p>
纵然她向来好言好语，不争不抢，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来踩一脚。</p>
离开后院，楚棣迟在外面，看那从容的姿态，似乎专门在等她。</p>
楚狸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p>
“皇叔。”</p>
楚棣迟探眸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可还好？”</p>
楚狸抿了抿嘴角。</p>
他帮忙调查，助她脱身，否则，还不知道要扯多少嘴皮子。</p>
他为什么要帮她？</p>
她低声道：“那婢女应该受人所指，可惜，死无对证，不知到底是谁杀了三皇子妃。”</p>
“方才，我看三皇兄一直失魂落魄，哭红眼睛的样子……”</p>
很可怜。</p>
她心里不太是滋味。</p>
之前与三皇子妃说话时，能听出来，那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说话的嗓音像涓涓的水流，润物细无声。</p>
“可怜？”</p>
楚棣迟忽然想笑：“生在皇家，光长岁数了，没长脑子。”</p>
在这种明争暗斗、充满阴谋诡计之地，怜悯、是最无用之物。</p>
楚狸抿嘴，很不赞成他的话：</p>
“你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还是说，皇叔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待久了，看透了杀伐与生死，自然无法体会三皇兄与三皇子妃的感情。”</p>
楚棣迟冷笑一声，道：</p>
“那婢女是自尽的，你觉得，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自尽？”</p>
楚狸住在宫中那么多年，见惯了后宫的女人争宠，约摸能猜到大概：</p>
“要么，她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不得不死；要么，对方给出了足够的条件，值得她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p>
前者的话，一个婢女，能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呢？</p>
看来，是后者。</p>
“主子。”这时，惊影快步走来，“属下已经查到那个婢女的家人住址了。”</p>
楚棣迟：“去看看？”</p>
楚狸轻咬下唇：“好。”</p>
二人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当秦牧羽过来时，看见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张开了嘴，却迟迟喊不出声来……</p>
-</p>
城郊，一片矮小破旧的房屋伫立着，这一点是贫苦百姓的住所，十分拥挤杂乱，处处都是生活气息。</p>
“正是那边，主子。”惊影指示道。</p>
楚狸走到拥挤昏暗的小通道上，路上堆满了破旧的筐子、桌椅和竹子。</p>
来到一座破旧的黄土小屋前。</p>
刚要敲门进去，忽然敏锐的觉察到什么，“有人！”</p>
惊影的反应更快一步，拔了剑踹门而入，在一阵惊呼声与杂乱声中，将一个蒙着面、握着刀子的男人扣下。</p>
那男子觉察事发，咬舌自尽。</p>
瞬时咽气，防不胜防。</p>
“主子，属下疏忽！”</p>
楚狸拉下他的面巾，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且看他嘴角溢出的血，便知没救了。</p>
矮小的屋里，只见一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几个年纪偏小的孩子惊恐的抱在一起，吓得浑身哆嗦。</p>
楚狸直起身来，道：</p>
“已经没事了。”</p>
“不过，你们心里应该清楚，这人为何会来杀你们吧？”</p>
那对中年夫妻脸色仓皇发白。</p>
方才，若非这几人赶来相救，他们必定全都死在这里了。</p>
中年妇人哆嗦着说道：“我们不认识这人，但，但是……半个月前，阿香突然拿了二百两银票回家，不知是否因为这笔钱，而招来杀身之祸？”</p>
阿香，是他们的女儿，是三皇子府的奴婢。</p>
楚棣迟站在门口，拂着袖袍上的污垢，皱眉道：</p>
“将银票拿出来。”</p>
“是，是。”</p>
他们不敢有半个字多话，从床底下面层层压着的砖头缝隙里，取出收的非常好的两张大面额银票。</p>
面额过大的银票，上面有专属的发行钱庄和标记字号。</p>
楚棣迟抖了抖银票上的灰尘，扫了眼上面的标记。</p>
“啧，皇家。”</p>
“什么？”</p>
楚狸诧异，夺了过来，果真看见皇家的专属标记，神色顿时沉了下去。</p>
是皇家的人，收买了阿香，毒死三皇子妃……</p>
如今事发，还专门派人来杀人灭口。</p>
可惜，这男人已经咬舌自尽，很难再查出什么。</p>
她压着心底的复杂，立即说道：“阿香已经死了，毒死三皇子妃后，投井自尽，她的尸体恐怕很难回归本家，你们若是想活命的话，最好尽快搬离帝都城，走得越远越好。”</p>
说罢，将银票放在桌上，不再去看他们震惊、惶恐、错愕的模样，转身离去。</p>
已经走到街上了，楚狸心中仍是沉沉的。</p>
会是谁做的？</p>
“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p>
男人突如其来的话，令楚狸愣了一下：“什么？”</p>
看着他踱步走向长街另一头，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p>
他们竟然来到一家寿材店的……对面。</p>
隔着不远的距离，可见寿材店进去了一个模样娴静温雅、眼角绯红的女子，那梨花带雨的哀婉模样，竟与死去的三皇子妃有六分相似。</p>
那寿材店老板宽慰：“小姐节哀……”</p>
楚狸看着，问道：“她是？”</p>
“三皇子妃陆梦蝶的嫡姐，陆昭阳。”</p>
陆梦蝶是庶出。</p>
姐妹二人，同父异母，自然有几分相似。</p>
看陆昭阳的模样，是给庶妹来买寿材香纸的。</p>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p>
楚棣迟淡淡的看着，“看她头上那支并蒂海棠银步摇，那是三皇子送的。”</p>
“什么？”</p>
楚狸惊愕的呼了出声，“并蒂之物，有连理同枝、结为一心的寓意，三皇子迎了陆梦蝶为妃，怎么又会给陆昭阳赠送并蒂海棠？”</p>
况且，陆梦蝶死时，她亲眼看见三皇子哭得三魂失了七魄。</p>
他明明那么爱陆梦蝶。</p>
楚棣迟道：“你怎就不想想，三皇子出身不高，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若是娶了当朝左相的嫡女，一时权势过盛，必会被人注意。”</p>
“倒不如娶个庶女，再除掉她，既保全了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还能借用此事，为自己谋利？”</p>
楚狸顺着他的话往深处去想，脸色隐隐变了。</p>
之前，她一直觉得三皇兄可怜。</p>
大婚之日，死了妻子，换作寻常人，有几个承受得住？</p>
可现在听着楚棣迟的话，她觉得自己实在单纯。</p>
万万没想到……</p>
三皇子爱三皇子妃，是装出来的。</p>
他真正的心头好，是这位当朝左相的嫡长女——陆昭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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