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睡不着的不止楚狸一人。</p>

还有楚皇。</p>

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翌日一早，宣布休朝一日，早早的宣楚狸过来。</p>

“父皇。”</p>

楚狸应召而来。</p>

楚皇看着这个最年幼的儿子，浑浊的眼中有几分思虑。</p>

看了良久，方才问道：</p>

“你跟摄政王的关系，向来很好？”</p>

楚狸跪在地上回话：“皇叔跟我们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对大家都很好。”</p>

楚皇嘲讽般的笑了一声：</p>

“比你的母亲、你的族人还要好？”</p>

楚狸猛地抬起头。</p>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p>

“小九，你打小虽然顽皮，可心思聪慧，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叫朕失望，这一次，应该也是。”</p>

“父皇……”</p>

楚皇扬手，“你过来。”</p>

楚狸犹疑了片刻，站起身来，有些瘸的腿脚慢慢靠近龙案，见楚皇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白色的小纸袋。</p>

“摄政王信你，想必不会对你设防。”</p>

他深笑着，把东西放进楚狸手里，“事成之后，朕即刻下旨，立你为太子。”</p>

楚狸心底一沉：</p>

“这药……”</p>

“放心，不是毒药，你是未来的储君，朕不会让你背负上弑杀亲叔叔的罪名，这只是一种服用后，能令人瘫痪在床的药。”</p>

服下后，这药物能迅速麻痹心脏和大脑，致使瘫痪。</p>

从今往后，摄政王虽然动不了，但还活着。</p>

他会给摄政王极大的殊荣，让他好好的安度余生。</p>

楚狸神色复杂。</p>

楚皇的话已经很明显了。</p>

是选摄政王，还是选母亲和族人。</p>

手中的小药包明明那么轻，她却觉得犹如千斤重，有些拿不动，喉头哽涩：“父皇……定要如此？”</p>

一定要不死不休吗？</p>

瘫痪一生，生不如死，比死更可怕。</p>

他就那么恨摄政王吗？</p>

楚皇轻拍她的手背，“小九向来会为朕分忧，去吧，朕即刻拟圣旨。”</p>

他提起朱笔。</p>

楚狸还能有选择？</p>

出宫这一路，脑中浑浑噩噩的，整个人跟麻木了似的，从摄政王府一直找到城外的军营，才找到楚棣迟。</p>

彼时，楚棣迟正在训兵，见她到来，十分意外：</p>

“怎么想到来寻我了？”</p>

楚狸冷了一声：“你还真是胆子大，抗旨回都不说，还敢大喇喇的出现在军营里，生怕皇上拿不到你的错处？”</p>

他沉笑一声，挥了挥手，带她去那边的帐篷说话。</p>

“小九在担心我？”</p>

“只是觉得你在找死。”</p>

“小九舍得让我死？”</p>

楚狸冷笑：“你就这么相信我？”</p>

他坐下，吩咐周围士兵都退下，“我说过，互相信任是靠近的第一步。”</p>

“你对自己如此自信？你怎知我就不是恨你？”</p>

楚棣迟微顿。</p>

当初的事……虽然莽撞，却不后悔，他行事作风向来如此，若是不警惕些，早死无数次了。</p>

他的软肋，会成为捅向他的利刃。</p>

“你打破了我原有的平静生活，我的规划，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巴不得你永远待在南疆，此生不再见。”</p>

楚狸的话音，宁静了空气。</p>

帐篷内，陷入安静之中。</p>

楚棣迟眼底的光有几分破碎，又不动声色的藏着了：“我喜欢你。”</p>

楚狸不听：“你什么时候回南疆？”</p>

“不回了。”</p>

“哦，你真是在找死。”楚狸对外唤了一声，苟八端来一壶酒，倒了两杯便退到一旁伺候。</p>

楚棣迟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强行为我践行？”</p>

楚狸拿起酒杯：</p>

“是啊，永别了。”</p>

他不太看得清她眼中的情绪，风轻云淡，缓缓捏起酒杯，“你亲自备的酒，我自然会喝。”</p>

仰头，一饮而尽。</p>

那干脆的动作令楚狸捏紧扶手，想要起身，又坐了回去。</p>

不是说他是个警惕的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