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因网络问题中断。</p>
街上的人不算多，三三两两聚在巷口或是店铺门前，低声说着什么话，时不时有人往这边打量。</p>
苏瑶点开光脑的地图，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方位。</p>
这里是一颗受到污染而遍地辐射的废弃矿业星球，藏匿着无数逃犯和非法组织，导航星图上都有着腥红的警告标识。</p>
这星球所属的整个星系，都在奥莱星域外围，如今是无所属地带，也毗邻赛雷亚帝国的边境。</p>
与此同时，附近那些蹲在店门口抽烟的人，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了五花八门的武器。</p>
这些人都戴着呼吸过滤器，额头有着皮层植入装置，部分机械的肢体缠绕着管线。</p>
他们穿着厚重的外套，手里拿着或长或短的枪械刀具。</p>
枪身上的充能栅条一格一格被点亮，枪口闪烁着耀眼的光环。</p>
刀柄下的等离子体流在磁场约束下凝成锋刃，切割着空气发出怪异的嗡鸣声。</p>
苏瑶抬起头。</p>
他们离她越来越近。</p>
有人视线落在她的光脑上，有人看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人盯着她的脸，鼻翼不断翕动。</p>
苏瑶下意识后退。</p>
那些人原本还有些谨慎，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后，一个个眼中的恶意越发鲜明。</p>
【这光脑一看就很贵，一定能卖很多钱。】</p>
【……是逃出来的货物吧，今天运气太好了。】</p>
【不知道是什么血统，脸倒是漂亮，待会儿我要先上……】</p>
他们头顶浮现出清晰的字幕。</p>
因为彼此站得都很近，那些不断变化的语句几乎重叠在一起了。</p>
【倒像是有钱人，血统等级或许不低……】</p>
【即使真是D级乃至C级又怎么样？看这样子，肯定是没觉醒的，我也不是没有杀过，这还更值钱……】</p>
【她看着还挺小，这些富人家的孩子有几个能在这年纪觉醒的？】</p>
【最多就是有个没用的超能力罢了，如果是厉害的能力，早就展示出来了吧。】</p>
苏瑶的脚步一顿。</p>
字幕里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肮脏词汇，他们的眼神看上去也凶恶恐怖，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撕成碎片。</p>
但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p>
苏瑶伸手摸上了后颈，“……星期六，你还在吗。”</p>
“是的，公爵阁下。”</p>
苏瑶继续向后退，同时关注着那些人头顶的字幕，“之前那些在街上撞我的人怎么样了？”</p>
“所有与您有过肢体接触的人，都已经被控制。”</p>
苏瑶并不意外，毕竟保镖们都在远处跟着，肯定看到那一幕了。</p>
她深吸一口气，“我被某个人用空间类的能力传送走了，你知道我在哪里吧，派船来接我的话，最快要多久？”</p>
“预计半个标准时。阁下，位于辛格尔-III的穿梭舰已经起航，那是您名下星球里距离这边最——”</p>
又是一阵杂乱的电流音。</p>
后颈一阵刺痛，智脑的声音消失了。</p>
苏瑶抬起头。</p>
前面一个人冷笑着，裸露的手掌边闪烁着细碎的蓝光。</p>
“你身上所有的植入体都会被我的能力损坏，贱人！”</p>
他投来满是恶意的目光，“还想叫人来救你？你永远都无法离开这儿了！”</p>
苏瑶眨了眨眼，“如果你把你的能力收回去，我现在就能给你们很多钱，你们可以随便开价，我当场转账，只要你们放我走。”</p>
他们听不见星期六的声音，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p>
但他们显然都认为她是个有钱人。</p>
那几人面面相觑，接着都大笑起来。</p>
“放你走，然后让你带人回来报仇吗？”</p>
“死在这里的少爷小姐可多了去了，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有几个臭钱吧？”</p>
“哦，也有被做成性偶的，或许你更喜欢那样？”</p>
他们又开始说下流的脏话。</p>
苏瑶一直看着他们的头顶。</p>
那些字幕闪烁变化，不断出现各种糟糕的词语。</p>
【蠢货……】</p>
【待会儿可要小心点别打死了，如果能卖到杰姆的店里……】</p>
【希望等级高一点，不然摘完器官可能就扛不住了，血统等级太低了，人造脏器也不是那么容易配型的……】</p>
她至今没显露出任何攻击性，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是受过训练的样子，他们越发不将她放在眼里。</p>
甚至还多了几分捉弄猎物的乐趣。</p>
很好。</p>
苏瑶本来也需要一点时间。</p>
刚才那些话都是在扯犊子，无论他们怎么回答，她一毛钱也都不会给他们。</p>
她一直在看他们的心声字幕。</p>
在一阵轻微的疲惫感中，感官再次变得敏锐起来。</p>
苏瑶嗅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和血腥气息。</p>
那种浓烈的腥味本该让人反胃。</p>
然而此时此刻，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p>
就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味道。</p>
在某位祖先奔跑在草原上，撕咬猎物的咽喉，任由血液淌过唇齿间的时候。</p>
亦或是蛰伏在沙地里，看着虫豸在石粒上蠕动，将尾钩刺进甲壳，穿过隔膜和肌层的时候。</p>
她继续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分辨着腥气之下的种种味道。</p>
——他们都不是适合自己的食物。</p>
但是。</p>
也不代表不能吃。</p>
某种源自本能的东西告诉她，她并不是那么挑剔的存在，除非是有很多选择的时候。</p>
【先把她的胳膊腿砍下来！】</p>
忽然间，她看到了这样的字幕。</p>
苏瑶立刻动了。</p>
利刃切开空气擦肩而过，呛人的热意在身侧蔓延开来，熏得皮肤滚烫。</p>
率先出手的袭击者，身材壮硕魁梧，形似铁塔，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招式极为利落。</p>
她侧身躲过，在对方变招之前，伸手抓住了那人颈后的线缆。</p>
那人转身回刺的瞬间，苏瑶也在空中飞旋半圈，落在了他的背上，双脚踩着他的腰，低头咬住了他的后颈。</p>
交给本能。</p>
她听见骨骼震动的声响，咬肌也在酸胀抽搐。</p>
宛如春日新发的幼苗，在牙床里抽出根茎，血管与神经仿佛都开始撕裂，牙冠陡然变得尖锐。</p>
门齿、犬齿、前后臼齿——</p>
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伸展。</p>
带着锯齿的犬牙切断了坚硬的钢缆。</p>
粗糙的皮肤，坚硬的肌肉，还有那被合金包裹的脊柱。</p>
敌人身躯的每一部分，都像是刀下的豆腐般破裂了。</p>
金属碎屑和血肉一起飞溅。</p>
“奥莱王国多家媒体报道，新任苏公爵在瑞迪恩-XIII举行宴会，多位王室成员出席……”</p>
旁边一家杂货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报道声。</p>
墙上屏幕里浮现出新闻画面。</p>
主持人的声音随着信号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p>
“上个月王室已公布其血统……”</p>
“前任苏公爵血统为S级奇美拉蛇狮，这是苏氏家族传承的第一血统，令人惋惜的是，已故苏公爵的近亲中没有继承者……”</p>
“现任苏公爵在成年时认证血统为猛毒狮蝎，这是来自旧联邦望族曼提柯尔家的S级原血统……”</p>
脊骨和线缆同时破碎，泼溅的血花将半边玻璃墙染红。</p>
血水在毛糙的墙面上缓缓滑落，混合着肉脂与骨茬，汇聚成一大片腥红的瀑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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