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慧和那涛忙不迭将各自的货物摆上作废的门板，上面铺着一块黑色绒布。</p>
位置是那涛特意让朋友帮忙占的，在集市入口处，为了占位置费了不少功夫。</p>
那慧东西还没摆完，已经有询价和试戴的顾客，那涛那边直接开单。</p>
从早上忙到晚上九点半，那慧脸上的笑没从脸上撤下来，做生意太爽了！比打工强多了。</p>
腰包鼓鼓。</p>
兄妹俩提着为数不多的东西，去欧阳豪家里整理钱。</p>
那慧不可思议盯着自己手上的钱，她竟然赚到三百六十九块钱，女人的钱真好赚啊！</p>
一整天下来，给她整体感受，华丽的发饰精致更重要，而简约大气质量更重要。</p>
照这样下去，再去一次就能攒齐一年的借读费，她找欧阳豪打听过洪市一中借读费在三百元左右。</p>
她们省城远没有洪市有钱，想必借读费不会超过三百，两个人借读费和生活费攒齐七百应该够了吧？</p>
随后的两周，那慧周日早上进货白天卖货，工作日六点下班，跟欧阳豪和那涛骑着摩托车去各个夜市摆摊。</p>
很辛苦，很满足，存折上的钱越来越多，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p>
工厂工作那慧也没落下，说实在的摆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集市上商品同质化严重，她第一次进的商品，第二周同集市上一模一样的产品出现。</p>
在她目前看来，摆摊只能赚一波快钱，她的量小本钱小，厂家不可能专门给她开款，而且洪市距离批发市场太近了。</p>
大半个月折腾下来，赚了两千多，那慧总算有底气给家里打电话汇钱了。</p>
－－</p>
宁家村。</p>
那季华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看了看四周正看着他的村委众人，难以置信地对电话里小声问道，“真的假的？你不会去卖血了吧？我跟你说卖血影响身体健康，你不能干。”</p>
“没有，”那慧轻松地笑了，“我和堂哥跟着别人学做生意赚的，钱过几年就能到，爸爸，你带着弟弟妹妹去龚伯伯家，马上要读高中别给耽搁了。”</p>
那季华恍恍惚惚挂断电话，在众人一脸好奇地目光下离开村委办公室，大闺女汇了两千块钱回家，明天可以去邮政取钱。</p>
回到家，家里妻子正在晾晒野生菌，两个孩子还在山上采野生菌。</p>
他拉着妻子来到厨房，把事情告诉她，夫妻俩双双石化，两千块钱对他们夫妻而言是天文数字，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钱。</p>
“按小慧说的办！”季大美严肃地盯着那季华道，“事不宜迟，明天你们爷三清早出发去邮政取六百，直接坐车去省城，剩下的钱存起来，给小慧存上我们都不许用。”</p>
那季华道，“那肯定啊，我们俩努努力争取多攒点点，早点给小慧补上，她说的轻描淡写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孩子一个人在外，赚这么多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p>
夫妻俩心中愧疚无以复加，他们俩地地道道农民会几个字，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也没有门路，社会底层中的底层。</p>
光是伺候家里田地，交上农业税已经耗费他们大部分精力。</p>
季大美点头，“是应该补齐，明年我多养点鸡鹅。”</p>
那季华道，“我想跟着二子去打松果来钱快，等河里结冰再跟着打渔。”</p>
季大美没点头也没摇头，打松果危险同样很赚钱，一般情况下她是不用愿意丈夫去的。</p>
但这回……</p>
他们不能光让孩子背负一家的责任。</p>
“你注意安全。”</p>
穷人命如草芥。</p>
傍晚，那浩和那涵双肩背着大背篓，肩上的野生菌差点压弯两个人稚嫩的背。</p>
那涵还在门外边走边喊，“爸妈，今天我们俩大丰收！你们俩快出来帮忙呀！”</p>
“爸妈。”</p>
夫妻俩坐在灶台前后闻声跑出去，两孩子腰被压成七十度，估计要不是淡定菌子会跑出去，会直接成九十度。</p>
卸下两大筐野生菌，一家人一起整理竹筐里的野生菌上沙土和松树叶，等晾晒好卖给贩子。</p>
夫妻俩把大女儿汇钱的事情告诉一对兄妹，并且严肃警告两人要认真读书，不能随便敷衍了事，全是姐姐拿命换的钱。</p>
那浩和姜涵连连点头，保证不会乱用，到学校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减轻家里负担。</p>
那季华正色道，“嗯，我们家家庭条件不好，到了省城不要攀比，专心读书，别忘记自己身上的担子。”</p>
“知道，”那涵和那浩异口同声地说。</p>
－－</p>
汇完钱走出邮政那刻，刺眼的阳光那慧半眯着眼睛，夕阳余晖还有点刺眼，不及她的兴奋。</p>
晚上七点她拿着钱，认认真真请那浩和欧阳豪吃饭，没有他们两位，两千多块钱她赚不到，也存不下来。</p>
过段时间，能攒更多，等那涵和那浩高中毕业就好了，不久也就三年。</p>
到时候她就能放心大胆做生意了，现在不行，做生意风险太高，她这点存款干不了大事，再者工厂工作能有一份稳定的工资。</p>
困扰她很久的石头终于被搬开，弟妹不会重复她的命运，弟妹远比她聪明，一定会过的很好。</p>
有高兴事，那慧忍不住多喝几杯，酒力不胜，差点没晕死过去。</p>
还是两个大老爷们把她扛进旅社房间，嘴里一直在碎碎念，叮嘱弟妹要好好读书。</p>
欧阳豪和那涛沉默，一个女生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每天干两份工作，光是看着就累。</p>
把女朋友送到旅社，又给那涛在旁边开了间房，欧阳豪拦了一辆摩的回家。</p>
几个月没回家，是该露露面了，谁让老头子面子大了，往后做生意少不了要和他学生打交道。</p>
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做生意会更顺利，各个机构层层盘剥，赚的钱全进别人口袋。</p>
欧阳豪推开自家半掩着院门，晚上九点家里正在吃晚饭，蠢才欧阳海下晚自习不久。</p>
他绕到餐桌边，在老头子面前晃了眼，“哟，吃得挺好，大鱼大肉，”他拍了拍欧阳海的肩膀，咧嘴笑嘲讽笑了下，他在家永远是素菜，炒个鸡蛋算是荤腥，只要他不在大家吃得挺好的，“大秀才，多吃点！争取明天能争笨保专。”</p>
欧阳宏严词厉色，“还有没有点规矩，吃饭坐下，不吃滚蛋！”</p>
“你这孩子也真是，”刘兰玉摇头，“妈，给你拿碗。”</p>
“我吃了，”欧阳豪道，“几位吃得开心。”</p>
在厕所用凉水冲澡，欧阳豪躺回自己的小隔间，躺在不到一米的行军床上，心如止水。</p>
区别对待，他习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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