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书房里。</p>

御医重新给燕度上药包扎，他双臂上血肉翻卷，几乎看不出一块好肉。</p>

最严重的还是双腿。</p>

倒是背上和腰腹处伤口少一些。</p>

上完药，重新将燕度裹成粽子后，御医忙不迭退出去。</p>

怀帝一直在旁盯着，屋内气压低沉。</p>

燕度刚想起身，就被怀帝喝止：“老实坐着。”</p>

燕度乖觉坐好。</p>

怀帝冷笑：“自领笞刑？朕看你的伤怎么像是刀斧留下的？还挺会伤地方的，都在手脚上。”</p>

“微臣欺君罔上，请陛下惩戒。”燕度原也没打算隐瞒。</p>

怀帝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他往下说。</p>

“微臣擅自离府，去了刑部大牢。”</p>

之后的事，如实交代，只是燕度没提这一身伤是为了唤醒三七才留下的。</p>

毕竟，事情起因是艳鬼报仇，四舍五入，他留下这身伤也是因为艳鬼。</p>

不算欺君。</p>

怀帝沉眸听着，声音陡转严厉：“燕小九！你是大乾的将军，世袭的护国公！就算你能在战场上七进七出，取敌首级，但鬼神之事，是你能沾染的吗！”</p>

“三七只是郡主，陈远等人自作自受，他们招惹了鬼物，凭什么要三七替他们解决呢？”燕度平静道：“这也不是她的责任。”</p>

怀帝声音一沉：“她有不凡之力，你有吗？！”</p>

“三七她的确不凡，可她再不凡，她也只有一个人。”燕度看向怀帝：“皇伯父赐她兴国郡主的封号，却忘记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p>

“她无父无母，无人可依。”</p>

“她信任我，我亦信任她。”</p>

怀帝深吸了好几口气，目光骤凛：“你少与朕扯这些，若不是为了她，你会去涉险？！”</p>

燕度的目光不闪不避：“会！若鬼神之事威胁社稷，威胁民生，纵百死，我亦会往！”</p>

怀帝被噎住。</p>

可他知道，燕度没有撒谎。</p>

这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他如何能不知燕度的脾性！</p>

“皇伯父。”燕度认真无比道：“不要迁怒三七，她没有任何错。”</p>

怀帝沉默了许久：“皇伯父知道，但皇伯父不明白。”</p>

他看着燕度：“你与她也不过相识短短，何以做到这地步？”</p>

“不短。”燕度声音不觉变软：“若没有她，侄儿早就死了。爹娘给我性命，皇伯父与姑母养育我成人，而三七……是她让我活到了现在，挺过了一次次的劫。”</p>

燕度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皇伯父，三七她值得世上一切的好。”</p>

怀帝内心五味杂陈。</p>

有种看着自家猪崽长大要去拱白菜的安慰，又有一种猪崽真没出息的窝囊感。</p>

他自然懂燕度话里的意思。</p>

“云鹤道长曾说，你幼时遭的那些劫，一直有贵人相助。”</p>

“她便是你的贵人？”</p>

燕度点头。</p>

怀帝懂了，敢情这俩小只是早早就有了‘姻缘’。</p>

“她情况如何？”怀帝瞪他：“别给朕打马虎眼！”</p>

燕度叹了口气：“的确是受伤了，伤了元气，这一次伏诛艳鬼很是凶险。”</p>

怀帝没再怀疑，刑部的人来报过，陈远那几个畜生都被剁成馅儿了，能不凶险吗？</p>

“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朕有事交给你办，别想窝府里偷懒。”</p>

怀帝起身，幽幽道：“那丫头也受累了，你姑母去看了她，朕就不去了。她既得了兴国郡主之名，总是孤身一人的确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