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顿了顿，但还是很守规矩地上前几步，对着他拱手施礼，轻声唤了一句：“姨夫。”</p>

裴涿邂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递给了他。</p>

宣穆莫名捧上了一本书，还不明白其中用意，裴涿邂便已经起身向屋中走去。</p>

他生的高大，即便是因伤走路算不得快，但宣穆要跟上他的步伐也得加快些脚步。</p>

他还太小了，看裴姨夫时也使劲仰头才行，对裴姨夫来说，他是半点威胁都没有，像个随意能被人揉搓的豆芽菜。</p>

他微微垂下头，觉得自己长得还是太慢了些，可此时裴姨夫却停下了脚步，幸而他反应快，否则真要撞上去。</p>

“你做诗文不好，这本六朝文絮是我儿时所读，上还有注解，于你应当有用。”</p>

宣穆的头仍旧低垂着，看着手中的书出神。</p>

若是放在以前，他定然是极其欢喜的，可如今看这书，就好似在看娘亲的卖身契，似乎若是自己接受了，就是同意将娘亲彻底给了他。</p>

这番心思自是瞒不过裴涿邂，他轻笑一声，直接抬手抚了抚他的头：“我与你娘亲的事，本牵扯不到你身上，我自认为此前带你并不算薄，日后待你也不会差，但细细分来，此后与从前还是有分别。”</p>

宣穆终究还是小，被他揉的摇头晃脑，待他收回手时，还险些没站稳。</p>

“读书之人大多都不会愿明珠蒙尘，我也不能免俗，如今的朝中事你不知，但想必我说你也能听懂些，陛下看重书院中的学子，若你日后能有什么前程，自有我一份提携之恩，我从不图什么涌泉相报，只是万事留一线，便不会有走投无路的一日，但如今却不同——”</p>

裴涿邂语气多了些怅然：“我心中有你娘亲，想必你也能听得懂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你如何，更多也是因你娘亲，你不必觉得收了我什么东西便拿人手短，将这些好处都记在你娘亲身上便是。”</p>

宣穆捧着手中的书，一点点抬头来望他：“可你是我姨夫，你现在心中有我娘亲，日后换成别人，我娘亲该怎么办？”</p>

裴涿邂没想到他这般小的年岁，还能懂这些，不由失笑：“不会。”</p>

大人的事不能与他说的太细，他只是意味深长道：“我们之间的事，并非如表面寻常人所看到的那般，所见所闻皆可作伪，宣穆，万事需得凭心而看。”</p>

宣穆这回不说话了，但心中却也是在回想自己入府后的一切。</p>

他愈发觉得自己长得太慢、年岁太小，有些事娘亲不会告诉他，甚至连裴姨夫说的话他也有些听不懂，那些使他迷茫的事，在大人眼中好像都是点到为止、心照不宣。</p>

裴涿邂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叮嘱一句：“你娘亲身子需要静养，不许再向白日里那般扑过去。”</p>

对于娘亲的事，不管裴姨夫说的是真是假，宣穆都愿意去听一听，毕竟有关娘亲身子，绝不能带着侥幸的心思马虎了去。</p>

可待他跟着裴姨夫轻手轻脚出了门去，走到院中，裴姨夫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前，凑近娘亲身边去，直接将娘亲打横抱了起来。</p>

他双眸舒尔睁大，合着不许他扑到娘亲还中，娘亲却可以被他随便抱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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