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渊在季英英眼中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最大的乐趣就是呼朋唤友,饮酒玩乐,无聊地到处寻刺激寻开心。见他穿着粗布衣裳,眉眼依然俊朗,感觉却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p>
“季二娘在我面前凶巴巴地像只母老虎。今天怎么变成只乖兔子?奇怪。”杨静渊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上不停,将洗剥好的岩蛙与佐料一起用蕉叶包了起来。他想装出副被季英英盯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裂开的嘴角怎么也闭上了,得意的笑容刻在脸上,忍都忍不了。</p>
季英英像小尾巴似的粘在他身后。他从药圃里拔烤蛙用的茴香,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他从房里搬炭盆出来,她就站在门口望着他。他调佐料包岩蛙,她就坐在石桌旁撑着下颌目不转晴地盯着他。</p>
杨静渊朝厨房那边看去。绫儿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灶台前烧火。他飞快地偏过头,在季英英脸上啄了一口。瞪着她的瞪过来回的眼神,挑衅地努嘴。上一次他没忍住亲了她,被她一巴掌扇得把心埋进了雪地里。今天你打呀?</p>
季英英只瞪了他一眼,就慌张地看向厨房,见绫儿毫无察觉,这才松了口气。光天化日之下,丫头还在旁边呢,他就敢亲她?</p>
杨静渊笑嘻嘻地把脸凑过了过去。</p>
这个无赖!季英英微羞着把他的脸推开,低声警告他:“老实点,干活!”</p>
原来她是只纸老虎呀。杨静渊就笑了。</p>
想当初他忍不住想见她一面,翻墙撬窗,冻得像狗一样。还被她嫌弃。现在觉得一点也不辛苦了。</p>
他升起炭盆,将蕉叶包好的岩蛙挂在炭火上烘烤着。估算了下时间,站了起来:“我要去溪边洗手,小尾巴,跟还是不跟?”</p>
“我也要去洗手。你跟还是不跟?”季英英扭头朝屋后的溪涧走去,心里揣着只小兔子,一蹦一蹦的。</p>
绕到屋后,她猛地回过头,指着杨静渊抬起来的胳膊道:“想干什么?”</p>
杨静渊闷笑着将她拉进了怀里:“我爹知道他有这么好的儿媳,一定很开心。他一定不会怪我。他最疼我,只要我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孝顺……”</p>
他从来没有认真地亲过她。第一次在浣花溪旁,是意外。他现在都记得,她扭过脸的时候,嘴唇擦过她脸颊的感觉。粉嫩如桃的肌肤,耳侧轻软的茸发从唇间抚过,至今都念念不忘。她染花了他的白马,他故意气她,响亮地亲过她的脸。他都忘了是什么滋味,只记得鼻端嗅到一阵甜美的桃花香。</p>
杨静渊在心里默默地对父亲说:“原谅我,今晚我就要离开她了。”</p>
他抬起头,将她拢在了胸口。远处山林染翠,春天的新绿一片片染在枝头。浓浅相间,被阳光染得发亮。</p>
“我约了舒先生子时在城北相见。英英,我拜托了桑十四。有难处你就寻他。三台离益州也不算远,三百多里地,我有空就回来看你。如果赵修缘敢纠缠你,你应付不了就去找十四。”杨静渊轻声说着,晒然笑道,“我现在真没用。有什么事只能靠你自己,拜托十四帮你。”</p>
季英英抱着他的腰用力地摇头。她没想到离别这么快,就在今晚。她以为还能和他多聚两天。</p>
“你去三台做什么?是当个府兵吗?舒先生是什么人啊?我听说军营里人家都欺负新兵。你受得了别人的闲气吗?”</p>
跋扈了十八年,突然要去做一个小兵。对他的担心冲淡了季英英的离愁。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他没有银钱孝敬上司,别人会不会给他小鞋穿?</p>
“我来青城寻你,带了二十两私房。家里还有五十两……”</p>
杨静渊打断了她:“舒先生是父亲的故交好友,不会亏待我。当兵有吃有喝还有俸禄。不用担心我。你给我做的那些衣裳正好用得上。”</p>
他看着她眼角沁出的泪,曲指拭去:“你不会怪我将父亲分给我的产业都还给了杨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