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总比我老婆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见都见不到你强。”
外婆将那个装着银行卡的红包又塞回到她怀里,抖着胳膊,去摸她的头发:
“鱼鱼碍…”
她气短得厉害,说一句话要缓很久:
“俞家是户好人家,阿肆更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嫁过去,我总能放心不少。”
“外婆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里面是你外公的抚恤金,我给你刘姨留了一些,剩下的,都当做你的嫁妆。”
“这是我和你外公的心意,你可千万不要推搡。”
明明就坐在火炉边,江之鱼手指却泛着微凉。
她捏着那个红包,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愣是没有落下来:
“外婆……我……”
这时,外婆又是一阵咳。
江之鱼急着去帮她拍背。
等再坐好,面前的红包上,已经沾染上了一丝血迹。
那样红。
那样刺眼。
她心里难受的厉害,眼看着外婆手忙脚乱的拿纸巾去擦,终究还是没忍住,靠在外婆的肩头,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跟您争辩了,这个红包我留着,您放宽心,不要情绪激动。”
外婆揽着她,嘴唇已经有些苍白,想必是胸口闷得厉害:
“好,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
深夜,外婆已经睡下。
刘姨在外婆的房间支了个小床陪着。
江之鱼特意多看了两眼,这才推开房门,朝院门外走去。
那里,沈肆已经等候多时,发顶的雪花早已将他的发染湿,一缕一缕的,搭在他的额头,像极了即将冰封的美人,一动不动。
见她出来,他这才挪动了下早已经僵硬的脚踝,忍着麻木上前,望着面前眼睛红肿的小姑娘,低头用带着凉意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很轻:
“哭过了?”
“嗯。”
江之鱼的回声同样很轻。
甚至比不过两人四周,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这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大雪。
从腊月二十五下到现在,还没有停过。
江之鱼就这么被他牵着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巷口。
那里,他的车顶已是一片雪白。
他遥遥按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烁。
打破了这银装素裹。
江之鱼就这么随着他走过去,坐在副驾驶,任由他替自己系上安全带。
随后,在这满天雪地里,一路飞驰。
直到,车灯下,小县城的路牌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们这是去哪儿?”
有段路程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哑。
雪地的车不好开,沈肆不敢拿她冒险,目光注视前方,忍着没去看她:
“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他的声音也极轻,仿佛在自说自话。
车厢里再次宁静下来。
谁也没有提,深夜上山有多不安全。
也没有去说,大年初一才刚过去两个钟头,就去往阴森森的墓地,有多不妥。
-
车子在山脚处停下。
江之鱼下车,沈肆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扣上了她羽绒服的兜帽。
两侧路灯昏黄,沈肆想要拿出手机照明,却被江之鱼抬手止住:
“不用,我对这儿很熟。”
她并没有说谎。
这座小小的山头,离她之前住的地方很近。
更何况,那年初见他以后,这儿就被他们这群城里来的孩子当成了避暑胜地。
她曾和段池背着瓜果来这儿叫卖过。
两人携手,徒步登山。
脚下的台阶微滑,所幸并不很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接下来的路,她便不知道了。
换成沈肆带着她,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一片被雪覆盖的小园子旁。
仔细看,隐约可见枝丫的枯黄。
“这一片都是蔷薇”,他解释道:“那年出国前种下的。”
江之鱼心头微动,下意识问:
“为什么是蔷薇?”
沈肆垂眸朝她望。
天光云影,昏暗如常。
只能看得到他的眸子熠熠生光。
“能让我惦念的,除了我母亲,就只剩下你了。”
他的嗓音微凉,握着她的手却是温热的:
“当时觉得彻底失去了你,就想在这儿种一片像你一般的花,就当成我心底的最后一抹艳丽,同我母亲一起,悄悄埋葬。”
“但是”,他话锋一转,牵着她的手也紧了一些:
“阴差阳错,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我总是冥冥之中觉得,是我母亲在天上看着,默默帮我。”
说完,他带着她,绕过那片枝丫,走到正前方。
那里,一个小小的墓碑矗立着。
而牵着她手的沈肆,却在这时单膝跪地,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钻戒,在雪光下熠熠生辉:
“所以,小姑娘,你愿意在我母亲的见证下,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