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原以为他提出迁都后,这些南方的重臣们会说点什么,谁知,除了赵羾习惯性地张了张嘴巴之外,竟然人人都只奉旨,一个反对的字都不说。
这让朱棣很不适应,总怀疑这些臣子们是不是在憋大招?
夏原吉们忙去之后,朱棣在两个儿子的扶持下在地垫上坐下来,他有些不耐烦,“这成天坐在地上,成何体统?这里的屋子怎么又矮又小?唉,果然是未开化的种族。”
朱高燧满头大汗,跪着磕头道,“是儿臣不孝,儿臣应当依着我大明的习惯建造屋子。”
“那就在那金阁殿旁边,重新再建造一座宫殿,来年朕要去那边看看。”
“儿臣遵旨!”
“对了,你弟弟说这边有银矿,在开采没?”朱棣问道。
朱高燧吓得浑身一哆嗦,难道说自己偷偷开采一处银矿的事被他爹知道了,结结巴巴地道,“在,在,在开采了,是,是,是石见银矿,儿臣,儿臣正准备将矿石运,运回大明去。”
“嗯!”朱棣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明显是很不高兴了,他不过是试探一句,结果让他很不舒服。
朱高燨将父亲的心思看在眼里,他觉得他爹完全没有必要为这点事不开心,笑道,“爹,这边岛上的银矿和金矿很多,一时间开采不过来,三哥人手也不足,爹还是要再派人前来才是。”
“就让谭渊留在这里开矿,昌盛给他当助手。”
昌盛是贵州都匀长官司人,洪武二十四年入宫,历史上,永乐十年,朱棣派他侍候皇太孙朱瞻基,可见朱棣对其信任程度。
此时,要说朱高燧不后悔是骗人的,不过是个银矿,他也还没来得及挖多少银子出来,结果,就被他爹抓了个正着。
他爹会如何看待他?
朱棣狠狠地瞪了老三一眼,恨不得一脚将这逆子给踹出门外,到底是亲生的,他冷哼一声,便问起了朱高燨,“你说,方才,爹说迁都的事,他们怎么都不反对呢?”
朱高燨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老夏他们不反对,爹还不适应了?”
“说起来,这么些年来,不管爹做出什么决定,他们貌似都不反对,不管是征战安南,还是攻打倭国,这次的瓦剌鞑靼还有迁都,这让爹很不适应啊!”
“爹,说起来老夏他们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儿子瞧着,老夏他们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了,听说六部堂官人人都累得跟狗,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尚且自顾不暇,连爹交代下去的事都办不完,哪里有精力和爹作对?”
“再说了,爹又不是历史上那些独断专横,一意孤行,不顾国计民生的昏君,不管哪一项政策都是为了大明,他们凭什么反对?”
“汉武帝西征,唐太宗开疆拓土都是千古帝业,他们哪一个不是被臣子们骂得要死?汉武帝时候,得了个‘止戈为武’的谥号。朕每每想到这里,都很心寒啊!”
朱高燨笑道,“爹春秋鼎盛,儿子瞧着爹这两年,头发倒也没有再添白发了,爹怎么又想起这些事来了?一代帝王有一代帝王的历史使命,爹与他们那些人的都不同,爹就不必用古鉴今了。”
一句话,将朱棣的心情又说得好起来了,他要起身,朝儿子伸出手,“扶爹起来,陪爹到海边走走!”
朱高燨忙喊了他三哥一声,兄弟二人一起将父亲扶起来,朱高燧朝弟弟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若不是弟弟给他这么个机会,他可能要跪在这里,先遭受冷落再想办法激发父亲的舔犊情深,才能够得到赦免。
而现在,他不必长时间跪在这里,能够陪在父亲的身边,想办法让父亲原谅自己,重新讨得父亲的欢心。
正午的阳光照在沙滩上,将洁白如雪的细沙镀上了一层金色,海浪轻轻地拍打在岸上,不远处的断崖壁上在海浪的冲击下,卷起了千堆雪,隔着海岸相望,笼罩着一层白雾的富士山如梦如幻,如披着白纱的绝世美女。
朱棣的心头感慨万千,他拍了拍朱高燨扶着他肩膀的手,“爹真是想不到,爹和鞑靼瓦剌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先是想办法让他们分裂成东西蒙古,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爹还非常提防他们,想到若是他们从后面起火,爹该怎么办?后来爹想着,无论如何要把后院里的这两头狼如何除掉。“
“儿子也没想到,鞑靼和瓦剌居然是如此不堪一击。”朱高燨也很意外,“成吉思汗靠二十万军队一直打到了欧洲,不知道他在棺材里知道后世子孙居然如此没用,会不会想要掀开棺材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