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老人村(2 / 2)

星河超越者 哼歌的猫 1823 字 2023-03-20

“讨厌,别说那么大声!爸妈该听见了。”

“嘿嘿,怕什么,我们迟早要在一起的。”

房间里,一对情人嘻笑打闹,不停畅想着未来。

后来,大半村里的人都踏上了前往长生界的桥,两人带着全部家当,也加入了队伍中。

他们铁秤砣村被分配的地方是几座小山的中间,这里的异种怪兽早被大夏国驱离,资源也很丰富。

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最开始的一百年很正常,人们按照过往的习惯生活着,直到第二个百年到来。

“阿文,家里有些拥挤了。”

夜深人静,已经化作老妇的巧香对着床畔的老伴轻语。

阿文抽了口旱烟,叹气道:“是广中那孩子说的吧。他们嫌我们老了。”

“是啊,我们老了。”巧香哀伤道。

我们该死却没有死。

这句话埋在两人心里,都没有说出口。

长生界里的确有长生,但长生不是不老。随着孩子们长大,孩子的孩子长大,老朽的他们就成了子孙们眼中的累赘。

无形的裂缝横亘在亲代们中间,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大,难以弥补。

阿文与巧香在家里渐渐变得沉默,而孩子们的脾气却变得越加暴躁。

终于有一天,一对老人的尸体在水塘里被发现。老人的子女说他们是喂鱼时意外落水的。

年轻人们都说老人不小心,以后更该待在家里,注意保养身体。村里的老人们却知道,他们应该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阿文与巧香带上了自己的行李来到了村口。

村里的老人们都来到了这里。

“广中、广弘、慧心,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巧香握着子女的手,依依不舍地告别。

“真的要走吗?谁也不知道外面的危险啊,你们那么老,怎么保护自己。我们平时火气是大了点,我们以后会注意的。爸,妈,留下来吧。”孩子们关心说道。

阿文遥遥头,语气坚决:“该走了。这不是你们的错,大家都会有这一天的。”

老人们全都拒绝了子女的挽留,再次出发走向了远方。

新的铁秤砣村被建立起来,村里居住的也全变成了老人。

大家都是熟人,知根知底,相处起来再也没有了隔阂,所有人脸上又都浮现了笑容。

阿文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过下去,可他还是高估了人类本身。

岁月摧毁不了他们的身体,却可以摧毁他们的心灵。

夜幕渐深,月光透过窗子把围坐三人的影子拉长。老人眼神有了波动,忽然停止了述说。

“后来怎么样了?”林可可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她刚听得正起劲呢。

“唉。”林缘叹息,他基本了解这村子的情况了。

老人面容变得无比哀伤。

“我们慢慢发现了一件绝望的事,我们所怀念的、痛恨的、深爱的,在时间冲刷下,都可以变得微不足道。

巧香三百岁生日那天,我问她想许个什么愿望。她说想要死亡。我吓坏了,连忙问她原因。

她说我们的记忆都衰退了很多,她说如果哪天她连自己爱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那就太悲哀了。所以她想到了死亡。我难以反驳她,因为我已经忘记自己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为什么不修炼呢?你们就这么耗着,当然经不住时间的磨损啊!”林可可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炼的,不,应该说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高的资质。”老人说道。

“我先前看见村子里的屋子数量要比人多,那些人都选择了死亡吗?”林缘开口问道。

“基本是的。”老人回答,“自杀的苗头一出现就遏制不住了。人没了记忆,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这是很可怕的,所以我们大家商量了以后,就在村口立了一块大石头,将自己重要的事情刻在了上面。”

“一开始还有点羞耻。你能想象吗,隔了一段时间,总有人跑过来把你刻的事对着你喊一遍。后来发现效果还不错。能记住了。”老人笑了笑。

“也就你们能做到了,分享秘密可不容易。”林缘赞叹着说。

“算是长生的好处之一吧,村里人亲如家人,大家都敞开心扉。”老人点头。

“巧香呢,老爷爷,后来你们怎么样了?”林可可好奇道。

林缘眉毛一跳。

这孩子过于直率了。

果不其然。

“死了。”老人低沉说,“她还是在400岁时选择了离开我。她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我几次想追随她一起去,最后都退缩了。死亡,真的很可怕。”

“但活着又何尝不可怕。有时候我会想,现在苟活着的我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呵呵。”

林可可陷入了沉默,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世界。

人间的悲苦都在这里了。

林缘也陷入了沉思,再一次思考起生和死的意义来。

“这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故事了。太阳要出来了,两位旅行者,要跟我一起来吗?”老人站起身,走向门外。

村庄里很安静,林缘看见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随意地躺在空地上,躺在条石上,面容平澹安详。

三人慢慢走到了村口,老人倚靠着大石头,仰着头,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爬上远方的山坡。

晨光照在他苍老的脸上,他平澹地笑道:“朝阳刚出来时最好看了。新的一天,呵呵,我又多活一天了。”

林缘却听不出话语里的喜悦。

“长生不好吗?”他低声说,像是说给老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长生好啊,过于好了,寻常人承受不来。”

“从前,我们立下岁碑,记下岁月里发生的事。现在,岁碑也随上面的事成为记忆,一起沉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脑袋里喽。”

老人转身,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身旁的石碑。风把沙吹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斑驳破碎,已经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