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峰于九岳峰的正东方向,庄七跟着九亥御剑,熟稔的伸手环住他腰。
九亥脸色一下变得怪异,庄七还是少年时,这么抱着倒无事,如今个头比他还高,这么抱着委实奇怪。
结界隔绝山风喧嚣和凉意,掌心热度隔着衣料传进腰腹,酥麻感如虫蚁攀爬往上,钻进心尖上。
九亥不动声色的身子前倾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肩上就蓦然一沉。
九亥脸色变了又变,呵斥道“要睡回去睡。”
“好累我就趴会”庄七呢喃了一句,便豁出去的闭上了眼。
九亥身体一僵,犹豫了半会要不要把人推开,就听一阵均匀的呼吸传来。
等侧过脸就看见庄七阖了上眼,一脸疲惫。
是真累了。
九亥眼里露出一丝愧疚。
这场试炼来的惊心动魄,但不过是开始,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
自己半生磊落,独愧与他。
庄七本来不想睡的,然而久违的气息扑来时,一下就卸掉剩下的最后一丝清明。他嗅着发间冷香,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眯了小半会。
最后被一声鹤鸣拉的清醒。
等他再睁开眼,便是人间仙境。
山峰立于云端之上,周遭仙雾缭绕,鹤鸣之声上入云天。
归来峰得名天下,原因无外乎两,一个是渺尘真人所掌,一个便是剑圣留下的护山阵。
这个阵法不需任何灵石,就能维持整座山峰四季如春,而其结界,更是隔绝了一切窥探。即便真仙在世,也不能将神识探进去半分。
九亥瞧着已经看呆了的庄七,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
等二人落地,顺着青苔石阶往上,就是挂着“归来居”牌匾的大木门。
推开后,一座石桥横跨深渊。
庄七从恍惚中回神,道“这地势,就是有人想闯进来都难。”
“没人敢闯。”九亥踏上石桥,神情冷淡,但语气中自有股傲气,“即便掌门也得敲门拜访。”
庄七不由感叹,“剑圣老人家与咱们师父关系真好。”
九亥瞥了他一眼“你叫的倒是上口。”
庄七大言不惭“那是,咱两日后师兄弟,这感情也得像师父和剑圣一样好。”
九亥已明白,不能和一个不要脸的人去讲脸面。
他收了话,领着庄七越过长桥,往里处走。似是有意带他熟悉地形,一路步行,庄七仿若忘记了身上传来的痛意,满眼惊艳。
桃花漫天,红叶交错,蜿蜒溪水流淌而过,如棋子一样黑白圆石,漂浮在水面之上,链接着正前方的大院。
整座山居看起来,更像是建在湖面之上。
九亥淡淡地嘱咐道“左边是练功的地方,右边是住处,届时你自己随便挑一间便可,现在先随我去将伤势处理了。”
庄七正欲说话,领子就被九亥抓住,一跃点过黑白石子,步入正前方大院。
老松入眼,竹帘遮目,回廊弯折,雅致蕴藉。
“你当师兄的,就不能对师弟温柔点。”庄七幽怨地斜了一眼。
九亥眉心直跳,身份刚变,这人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一想到以后,心里就不由更加烦闷,原本以为试炼一结束,把他扔去别的峰,至少能眼不见心不烦,这回倒好,又搁在了眼皮子底下。
庄七却是满心欢喜,打起了算盘。
二人各怀鬼胎,一前一后地走进堂屋。
九亥摇了摇头,指了指屏风下的长榻,“你先坐会,我寻药。”
有之前的丹药,加上突破的气海境,庄七的内伤早已痊愈,主要就是他的皮外伤。
庄七没有坐下,反而绕过屏风,走近里处,立在长窗之前。
宽敞的长窗外,便是云海,没有任何遮挡,将浩瀚长空一览无余。
正如刚才所言,他置身仙境,又恍如梦境。
九亥拿着细布过来,就见庄七盯着云海怔楞出神,而背上豁大的一个伤口映入眼前,血早就止住,只是衣服和伤口黏在一起,看着惨不忍睹。
“嘶——!”
痛意直接将人拉回现实,庄七吃痛地喊了一声,扭头就见布满冷色的一张脸。
九亥拎着撕下的衣料,冷冷道“既然不想坐,就站着上药。”
“你撕我衣服!”庄七惊喊一声,撑着窗柱又回了味,“你这是非礼!”
九亥面无表情,继续将厚厚的药粉,抹在深疤上。
“你轻点!”
惨叫声一下响彻在房间,庄七五官痛的扭曲起来,抓住窗柱,腿脚发软,任由九亥将余下衣物扯下。
“知道疼,就少惹麻烦。”九亥冷冷地道了一句,又拿起细布覆在背上。
“嘶!!”
经过细布这么一压,又疼的冷汗涔涔,庄七咬咬牙,忽然转身,拥着他旋身一转。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反应过来,人已被抵在窗沿。
“你做什么!”九亥低声呵斥,目光挪向一边,浑然无视掉面前□□的上身。
庄七一手撑着窗柱,一手抓着他手腕,“背面缠多麻烦,我喜欢面对面的。”
白皙的脸上浮了红,九亥浑然不知,盯着从肩上垂落的细布,“自己缠。”
“不,你帮我。”庄七又凑近了些,带着撒娇的意味,“师兄弟间互相友爱,伤口还疼着,背上疼,胸这块也疼。就劳烦师兄了。”
旁人持凶逞能,他是持伤逞能。
面前胸膛还有道伤,九亥微微吸了口气,随后老僧入定,一脸漠然,捻着药粉抹上了胸膛。
玉石般冰凉的温度,从胸膛传进心尖里。
“我突然想到以前,现在我们位置倒是互换了。”
庄七垂眼看他,双手撑着窗沿,任由九亥卷着细布,绕过腰间,二人距离不过咫尺,亲密地连对方呼吸声都能听见。
仙师变师兄,气氛陡然一变。
两人都不知道师兄弟该如何相处,但都十分肯定,绝对不是这样。
庄七笑意更甚。
九亥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