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冲着离他们十尺远的一群弟子,手比划着道“溪前的桥要木的,桥后移植竹子,图纸给你们了,腾个小炼丹房和厨房出来,院子里我要温泉,怎么整你们自己想办法。”
前面两个弟子拿着一叠图纸,脸色越来越奇怪。寝屋子只有一间,床只有一张,陈设用具却是两个人的,况且庄七不会炼丹吧。
“还不去剑冢。”
“待会就去,这不是不放心吗。”
随着周遭弟子一阵惊呼,拿着图纸的两名弟子,连忙抬头,紧接着瞪大眼。
一青一白两道身形,此刻挨得极其近。
庄七堂而皇之地拉起九亥的手,将图纸给他,“这图纸你也没看过,要哪不满意,自己再加。反正师父老人家出钱。”
九亥神色有些不自然,却没将人推开,只是淡淡道“够了。”
庄七笑了,“哪里够?待会我再去趟镜花峰,忘了与你说,你闭关后我就在镜花峰买了个铺子和灵亩,舒容仙子好说话的很,我再找他要点苗,在这里种片灵亩?”
“不需要,没时间。”九亥神色恢复淡然,将图纸塞还给他,“你还不走?”
“这就走。”庄七捏了捏图纸下的手心,冲他眨了眨眼,眼里都闪着促狭的笑意。
九亥错开目光,将手松开,淡淡道“我去师父那。”说完也不看他,亦不理会一群弟子,负着手就踩着清风离开。
庄七发出几不可闻的轻笑,又走近群呆若木鸡的弟子,晃了晃图纸,“师弟们好好做呐,哥哥虽然碎丹了,但灵石多得是。做好了少不了你们。”
说完又拍了拍腰间的纳袋,惹得众弟子一阵气愤。
这里面的灵石,还不是从他们身上赢来的!
庄七见状大笑一声,扔出了飞行法器,朝剑冢直奔而去。
等人消失在天际,弟子们面面相觑,也不怪他们,刚才二人的行为,怎么看都愈发奇怪,关系再好的师兄弟,也不会这般亲密,倒像是
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一旦换个角度去看问题,种种疑惑好像都能得到解释。
比如庄七明明是白衣,可那腰带发带,还有身上的配饰都青的。比如向来冷若冰霜的大师兄,却偏偏出现在擂台,那个笑容,至今也无人忘怀。
这边,庄七前脚出归来居大门,背后就传来崔耿的大喝。
“庄七,你给我站住!”
庄七脚步一顿,停下飞剑,转身就看见直奔而来的傅文展和崔耿。
两日未见,两人都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神情疲惫,一眼就能猜出,这两日没他们消息,不是他们不出现,恐怕是被他们师父拦住。
“佑安真人不让你和我们来往,你就真的不来往!?”崔耿怒气腾腾地指着他,“当日一言不合就扔下我们走了,也不来找我们!你还当咱们是朋友吗!?”
庄七心里一窒,他不是没想去找他们,只是刚开始因九亥之事拌住,后面又看他们一直不出现,只当他们被师父劝下,也消了找他们的心思。
见人不说话,崔耿猛地锤了他一拳。
庄七一个没防备,竟然从飞剑上坠了下去。
崔耿和傅文展大惊失色,迅速调转飞剑,向他疾驰而去,还好太玄给与的法器已经认主,原本浮空的长剑立即跟随主人的身影而去,竟比他们还快。
几息的时间,长剑便再次将庄七接住,一下落回到归来峰不知道片林木间。
庄七跌坐在泥土地上,叹着气道“我说大小姐,你能体谅下我现在就是个碎丹的,可经不起你这么一打。”
“对不起。”
崔耿神色悻悻,又发现庄七没了灵力护体,这些泥土染上了白衣,脸色不由更难堪了。
傅文展叹着气,又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一点点修为都没了?”
庄七笑了笑“是啊,没了,废人一个。”
“不准这样说自己!”崔耿瞪着他。
“你还有希望,可以重头再来!”傅文展连忙说着。
“事实而已。”庄七望向他们,懒懒一笑。“先说说崔耿你吧,天鬼不悦人的女儿,却来了剑宗。想必也是不甘心,一直躲在你爹背后。”
崔耿被点破了心事,一下变得手无举措起来。
庄七从腰间卸下酒囊,打开大喝一口,又望向傅文展“再说傅老弟吧,说句大逆不道的,佑安真人看样子也没几年了。他将希望都压在你身上,想必对你也很好吧。”
傅文展愣住,脸上露出敬重之色“师尊他老人家这些年”
“所以你们二人来找我这个闲人干嘛。”
庄七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崔耿和傅文展皆是愣住。“你们身上都背着责任,理应好好闭关修炼。而今你们不顾师命,又跑来找我,这不是让恩师寒心。”
一席话将两人堵得哑口无言。
庄七笑了笑,这些话实际上也是口不对心。自从应证剑圣没有飞升后,他就知道,将来要做的事,关乎生死。若自己还与二人来往,万一日后失败,崔耿和傅文展一定会被他连累。
就在庄七准备离开,傅文展却开了口。
“你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我傅文展,绝不会不认你这个兄弟!”
傅文展坚定道,“责任我会承担,但我若因你碎了丹便分道扬镳,那便有违我修炼初衷!”
崔耿立即接上话,挥了挥小拳“我们再祠堂跪了两晚上,可不是来与你讲道理的,更何况,你说的那些都是歪理!”
庄七微微一怔,一股暖意流淌,心中热的滚烫。
三人就这么用眼神对望着,用眼神坚持着自己的己见。
过了好一会,庄七才缓过神,无奈地笑了笑“服了你们。但说实话,我确实要隐去一段时间。”
“为什么?”
庄七心知一句不说,两人不会罢休,只能简单的说了一下身体情况,只道并未碎丹,只是修行功法特殊。
两人听完瞠目出神,又见庄七神色严肃,心知事情恐怕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此事连掌门都得瞒住,可见非同小可。
过了片刻,傅文展先缓过神。“所以说,如今你必须韬光养晦,淡出所有人的视野。”
“没错。”庄七又看了看他们,最后下定决心道“这几年,我们尽量不要再见,见也是暗中的。”
“好!”原本以为崔耿有异议,却没想她是第一个赞同的。
庄七略有惊讶地打量他“崔小耿,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大小姐深明大义,你懂什么!”崔耿娇斥了一声,又拍了他一把“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叫这群人惊掉大牙!”
“行!”
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三人又闲谈了很久,最后留下传信的办法,才匆匆离去。
等到了剑冢已是下午,被姬无恨意料之中的一阵狂骂不休。最后道了句“废物”扔给他一筐沉甸甸的铁和比铁剑还重的巨锤。
而他在剑室里打铁打的热火朝天,外边却升起了风言风语。
归来峰要再建个院子的消息传到正阳峰,惊动了掌门。太玄掌门立即大手一挥,在库里捡了珍宝灵物,稀世陈设,差了好几名弟子送到归来峰。
一来二往之下,才知建得只是二人小院,也并非渺尘所住。
正因如此,归来峰两名弟子同住一处,举止亲密的事情很快就传出,不过一日功夫,好像八个峰都得到了消息。
等庄七再度踏足试剑崖下的空地,就看见正在施法的一群弟子,面色皆是十分怪异。
庄七露出得逞的微笑,环顾着已初见规模的小院,也不知是满意建起来的速度,还是满意流言蜚语传出的速度。
许是太高兴了,庄七扔了一个新纳袋丢给带头的弟子,笑眯眯道“师兄师弟们辛苦,抓紧的,明日要能建成我再重谢。对了,你们想议论什么不必顾忌,但议论我就好,至于我家师兄嘛,还是要谨言慎行不是?当然,说些好听的,那是更好。”
夜色下,白衣男子立在桥边,促狭的笑意间,藏着不可道破的威慑。
众弟子皆是一凛。
“师兄说的是”
庄七悠悠一笑,提着装满灵草的纳袋,直奔九亥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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