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令诚一呆,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
裴周南不解地望向边令诚。
这件事他完 全不知情,顾青当面说出口后,裴周南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再看边令诚木然失措的模样,心下渐渐确定顾青的话恐怕并非虚言。
事情如窗户纸被捅穿,也等于是双方彻底撕破脸了。
裴周南心中哀叹一声,他发现自己的仕途多舛,原本以为来到安西要操心的是大唐对异国敌人的大小战事,没想到战事没遇到,反而被顾青的暴烈脾气和一浪接一浪的内部争斗事件弄得焦头烂额。
后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皇甫思思一身紫裙被亲卫搀扶出来。
边令诚见到她后,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垂头望着地面心虚地不敢出声。
顾青上前快走几步,托住了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
皇甫思思此时的样子很狼狈,脸颊仍有些青肿,嘴角带着几许淤青,眼中布满血丝,头发枯槁得如同一堆杂草,身上的衣裳也是脏兮兮的。
见到顾青后,皇甫思思眼眶一红,却努力朝他露出了微笑,挣脱了搀扶她的亲卫,右臂上抬,下意识地整理起自己的发鬓。
动作很熟悉,这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无论多么狼狈也不忘整理自己的形象,仿佛那是自己唯一可以挽回的尊严,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了?”顾青柔声问道。
皇甫思思摇头,眼泪顿时簌簌而下,却仍挤出微笑道:“没受伤。”
顾青盯着她的眼睛:“确定没受伤?受伤一定要说,已经这般模样了,不必再死要面子。”
“没受伤1皇甫思思加重了语气道。
顾青松了口气,笑道:“万幸没受伤,不然有人会更倒霉。”
环视四周,皇甫思思终于察觉周围的情势不对劲,边令诚一脸颓丧地站在院子中,裴御史面无表情地望天,而顾青的亲卫们则将边令诚围了起来,廊下还有许多官员隔着老远正鬼鬼祟祟探出头看热闹。
皇甫思思并不蠢,立马看出是什么情况了,于是急忙道:“侯爷,妾身并无大碍,此事作罢如何?”
顾青没回答,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脸颊,皇甫思思心头一紧,脸颊微疼,但不知为何心中一股暖流穿过,像一缕溢出井口的温泉,暖暖地流过心房的每一根血管,流经之处,皆是香甜。
“挨打了?是谁打的?”顾青笑着问道,语气温柔,但笑容却有一种凌厉的味道。
皇甫思思慌忙摇头:“侯爷,不计较了,此事作罢。”
顾青点头:“嗯,我明白了。”
皇甫思思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不由担心地低声道:“侯爷,边令诚是监军,您万万不可动他,不能因妾身而误了前程……”
顾青叹了口气,笑道:“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他是监军,告诉我权衡利弊,可是却没有人想过,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为何不能果断报还?三岁稚童都知道被欺负了要还手,不然别人见你忍气吞声,会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你,为何人越长大越没出息?”
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顾青盯着边令诚那张愈显畏惧的脸,缓缓道:“成年人的游戏固然有规则,但是,在安西这片地面上,规则是由我来定的。”
扭头望向裴周南,顾青冷冷道:“裴御史,事情的经过想必你已清楚了,监军边令诚擅自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无故将我的朋友毒打关押,如此恶行,可配为监军?裴御史你怎么说?”
裴周南面色难看地瞥了边令诚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边令诚却忽然尖声道:“我是天子钦遣监军,监视边将本就是我的职责,哪里错了?至于她,哈哈,顾侯爷,你可知她是何人?你以为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客栈掌柜么?”
顾青微微错愕,扭头看着皇甫思思,却见她脸色苍白,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眼中露出惶恐之色,顾青顿知她的身份来历必不简单,而边令诚此刻眼看要将她的身份抖落出来了。
心中一紧,顾青忽然夺过身旁韩介腰侧的剑,连着剑鞘一同摘下,然后眼疾手快挥舞着剑鞘,身形一动,猛地朝边令诚得脖颈上用尽全力劈去。
啪的一声,边令诚正要说出皇甫思思身份时,脖颈处遭到重击,两眼一翻竟晕过去了。
顾青动作太快太突然,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看着软软倒地的边令诚,裴周南一脸错愕地盯着他。
顾青却浑若无事地将剑还给韩介,拍了拍手淡淡地道:“对不住,突然无法控制自己,毕竟他太嚣张,而我,太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