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率兵攻入宫闱,诛杀韦后,清洗朝堂逆党,那时他也并无一丝把握,但也不曾似此刻般恐惧过。
少年不再,意气尽失,暮年遭逢大变,唐皇终究是凡人。
…………
李隆基深夜从骊山华清宫启程回长安。
长安城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消息还未传来,长安的臣民在享受盛世的最后一丝余韵。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
顾青穿着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璞头,腰系玉带,足蹬布靴,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
“唇红齿白,顾盼生情,如果眉目间再多一点喜庆的话,叫我一声‘美男子’我也敢答应。”顾青满意地点头。
欣赏了很久,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顾青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屋子。
韩介和王贵在前院等着他,见顾青出来,二人眼睛都直了。
顾青哂然摆了个浊世佳公子的造型,朝二人挑眉:“如何?”
王贵急忙送上马屁:“侯爷这一打扮,怕是青楼里那些小娘子倒贴都愿与侯爷共度春宵,如寺庙里的菩萨般俊美绝伦,侯爷又是钦封县侯,又是右卫大将军,又有一身才华本事,不仅如此,侯爷还生得如此俊美,老天何其不公,天下最好的东西全给了侯爷……”
这番马屁虽然露骨,但顾青却听得心花怒放。
王贵这狗东西还是很会聊天的,就冲这一点,改日保举他升个官儿,既忠心关键时刻又能舍生忘死,说话还这么好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是坏事。
目光很快转向一言不发的韩介,见他眉头紧皱打量自己,却不像王贵这般夸赞,顾青顿时有些不满,沉着脸问道:“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韩介吃了一惊:“城,城北徐公……是谁?”
“不用管他是谁,这是一道送分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王贵,你来回答。”
王贵不假思索道:“不管跟谁比,都是侯爷最美。”
顾青指了指韩介,道:“听到了吗?虽说不算标准,但意思很准确了,‘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你俩要多读书,夸人的标准答案都在书里,所以书中不仅有颜如玉,有黄金屋,还有升官晋爵之道。”
韩介垂头虚心地道:“遵侯爷训诫。”
转过身,韩介突然翻脸,弓箭步发力,助跑,一记飞腿狠狠踹在王贵的屁股上,踹得王贵一个平沙落雁自由飞翔……
“狗杂碎,谁给你的勇气敢抢我的风头?阿谀奉承之徒殊为可耻1
顾青咂咂摸,开始思索韩介这句话里的逻辑。
说王贵阿谀奉承,岂不是否认王贵刚刚那番马屁?所以,韩介并不觉得自己比城北徐公美?
狗东西,飘了碍…
“韩介,想不想玩点刺激的?”顾青拍着韩介的肩和颜悦色笑道。
“不想。”
“你果真是飘了,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顾青笑容忽敛,板着脸道:“明日步行出城,徒步跑去骊山再跑回来,就这么决定了。”
…………
来到这个世界,逛青楼还是第一次。
顾青莫名有点紧张,怎样才能表现出经常逛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顾青上了马车,韩介王贵和一众亲卫跟在后面,马车一直驶到平康坊,在一片歌舞声中停下,王贵掀开车帘,笑道:“侯爷,咱们到了,此处算是长安城最好的青楼,勉强配得上侯爷的身份。”
顾青下车,环视一圈,抬头见一座古色古香的青楼坐落在大街旁,青楼高三层,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入内之人打扮华贵,身份颇为不俗,门口也没有谄媚的老鸨迎客,楼上更没有美丽的姑娘挥舞着小手绢儿娇声唤着“大爷快来玩呀”。
事实上这座青楼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幽雅之意,门口站着两排知客,若有人走来,知客便上前行礼,问候之后领着客人入内。
从外表上看,怎么看都不像青楼,有点像前世的茶楼,颇有几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侗的意思。
“王贵,你确定这是青楼?有姑娘的那种?”顾青迟疑地问道。
王贵咧嘴笑道:“侯爷,此楼便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识情知趣,温柔解语,重要的是脸蛋美丽,身段婀娜,往来者皆是权贵朝臣,喝一次酒价格不菲,寻常人花不起,商贾之流更是没胆进去,怕被权贵嫌弃,小人只是听说,却从未进去过……”
顾青盯着他的脸,冷冷道:“王贵,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快流到下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