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狂的女声从屋内传出，岁月粗糙了它，染了几许年轮的沙哑。</p>

宋矜抓着拉杆箱的手，不自觉发紧，指关节泛着令人心疼的白。</p>

她站在狭窄的院口，心率不断上升，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恐惧和害怕。</p>

穿着一身简单花衬衫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头发乱糟糟的，瘦骨嶙峋，高高凸起的颧骨将整个脸型拉得奇长。</p>

宋矜看到她，下意识往后退步，“妈。”</p>

“带了多少钱回来？”女人懒得理睬她，抬步拽过行李箱，那双眼睛特别浑浊，里面黄红血丝交织着，黏湿可怖。</p>

宋矜闻到她身上那股多年不洗澡的酸臭，一股恶心上涌，硬生生吞了回去。</p>

“我不是前两天刚转了五万给你？”她眉心拧起烦闷的弧度，“用完了吗？”</p>

“你知不知道查案子要花多少钱！”张雪慧崎岖的脸上一僵，随后愠怒攀升，朝着宋矜的脸就是一掌。</p>

宋矜脸上一疼，五个细瘦但深刻的红掌印浮起，她偏侧着脸，沙哑道：“你打点了就行。”</p>

张雪慧拉开行李箱拉链，沉重的箱子轰然倒地，激起飞扬尘土。</p>

两瓣箱子打开摊在水泥地上，宋矜的几件衣服掉了出来，张雪慧却并不在意。</p>

她直接拉开拉链，把所有衣服一件件往外扔，“那你带钱回来没？”</p>

干净的衣服抛在地上，被肮脏的水坑浸透，沾染灰尘。</p>

很明显不能穿了。</p>

宋矜立马蹲身阻止她的动作：“妈！这行李箱里没有钱，我没带钱回来！”</p>

她碰到女人粗糙的手掌，像是在触摸树皮，心口又是泛起一阵疼痛的涟漪。</p>

“没钱？”女人动作顿住，手里还抓着一件衬衫，缓缓转过那张脸，直勾勾盯着宋矜：“那你回来是准备嫁人？”</p>

宋矜被她这股视线看得浑身发毛，“妈，我说过会把彩礼钱给你挣回来的。”</p>

张雪慧站起身，用力搡了宋矜一把：“看见你这畜生我就恶心！”</p>

宋矜根本来不及反应，纤细的身形摔倒在地。</p>

好痛！</p>

脸擦过地面磕碰和撕扯的疼痛并击五官，四肢如用移了位，擦破的衣服露出几道大痕，她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p>

本就留了印子的脸上，渗出血珠，从脸颊上缓缓滑落，为其平添凄美之感。</p>

“哼！”张雪慧把手里的衬衫往地上狠狠一扔，泄愤似的踩了好几脚，一甩头回屋去了。</p>

宋矜表情里的受伤无法掩盖，她缓缓蹲下身，捡起被踩脏和浸湿的衣服，一件件拍干净，放在了门边的一把椅子上。</p>

找个时间洗一下吧。</p>

红肿着一张脸，她把行李箱收拾好，正准备进屋，却发现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反锁了。</p>

“妈！”她抬手拍门，“妈，你给我开开门呐！”</p>

岌岌可危的木门，被她拍得吱呀乱叫，生锈的挂锁还在危险地碰撞出闷响。</p>

直到宋矜喊到喉咙冒烟，张雪慧才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没地方招待你！”</p>

这意思，是让宋矜回去了。</p>

天色渐暗，宋矜瘦弱的身形缓缓在门边蹲下，身躯和影子都是小小的一团。</p>

鼻尖莫名有股酸意，她垂敛下眸：“可是不是您让我回来替爸爸扫墓的吗……”</p>

可任凭她再怎么喊，张雪慧都没有再开一下门。</p>

宋矜蹲得太多，起身时眼前还晃黑了一番。</p>

她抱起小椅子上一堆肮脏的衣服，拖上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p>

只能先找别的地方过一夜，明天抓紧替父亲扫完墓，然后再去问问打点的人，就回海城。</p>

余家村很落后，唯一能住宿的地方，就是村委会附近的农家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