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薄月铺在朦胧湖面上，微风拂过清湖，涟漪荡漾，湖水如星子般闪着碎光。</p>
花香浸鼻，斑斑竹影，姬宁和秦亦一前一后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满宫佳景也消不去小公主心中的烦闷。</p>
她觉得秦亦心眼子实在太坏，恼得她一路就没和他说过话。</p>
手里的灯笼被风扑灭，姬宁也没点燃，循着被月色照亮的路，闷着头往前走，走岔了路也没发现。</p>
秦亦看着她拐进一条隐秘无人的小道，出声唤她，“公主。”</p>
姬宁被他戏耍了一阵，此时气还没消，闷声道，“我不想同你讲话。”</p>
秦亦沉默不言，心道这是把人惹急了。</p>
半晌，他屈指敲响剑鞘，突然道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已经化了。”</p>
姬宁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气鼓鼓问，“什么化了？”</p>
“公主要亲眼看看吗？”</p>
姬宁正气他，却又有些好奇，她思考了片刻，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什么？”</p>
秦亦伸出手，给她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公主给属下的冰已经化了。”</p>
冰没化之前，不许再扰她。</p>
这是姬宁在路上同他说的话。</p>
秦亦又道，“在胤都时公主说过，叫属下见到公主时，脚步放慢些。”</p>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属下此前才没能及时追上公主。”</p>
他垂着眼睑，专注地看着她，说得煞有其事，姬宁都被他的逻辑唬得愣了一瞬。</p>
她反应过来后，抬起手“啪”一下打在他掌心，跟夫子持戒尺教训学生似的，两道细眉轻蹙着，“胡言！”</p>
她训斥的语气软绵绵的，打他的力道更是轻如风吹，以秦亦的反应能力，躲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没躲，反而五指一拢，将姬宁的手握住了。</p>
他骨节修长，双手使惯了刀剑，指上掌心全是粗茧，下手也没个轻重礼数，擦过皮肤时引起一阵难言的酥痒。</p>
他垂下眼，拇指按在姬宁的腕心，似有似无地在她腕间那颗红痣上蹭了一下。</p>
他体温炙热，轻轻抚过手腕时，姬宁感觉仿佛被一团细小的火苗燎了一下。</p>
她怔了一怔，顿时便想到了曾经在街上，秦亦也是这般握着她的手，扶住了下马车的她。</p>
随后，她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提着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情景。</p>
思及此，姬宁顿时恼红了脸，她把手抽出来，“不知礼数，秦亦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治你的罪——”</p>
姬宁话没说完，秦亦突然竖起食指贴上了她的唇。</p>
他抬眼看向前方茂密昏黑的竹林，弯腰贴近她耳廓，以私语般的气声道，“嘘，公主，有人。”</p>
秦亦长发高束脑后，此时弯下腰，发尾也随着垂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姬宁胸前。</p>
压在唇上的触感叫姬宁脑子都懵了，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p>
她一时想，哪里有人，就算有人又如何，她乃大祁公主，何事需得她躲躲藏藏。</p>
可她一时又想，秦亦怎能用手碰女儿家的唇，他怎么、怎么这般放浪。</p>
青年高大结实的身躯立在小公主身后，身影落在她身前，如一座巍峨山岳压在她身上，虽没有贴上来，但那灼热的体温与冷冽气势却叫姬宁无法忽视。</p>
她捂上发热的耳朵，回头看去，恰对上秦亦一双深邃的眼。</p>
在这薄雾般的夜月下，如一口蓄着清冽寒水的深井。</p>
“听。”他说。</p>
风止湖平，姬宁屏气凝神，蓦然听见前方响起了窃窃欢愉之音。</p>
女子吟如发情的猫，男声更是气喘吁吁，声音粗重。</p>
两人似乎聊了什么，姬宁听不大清，只听见“啪”一声巴掌响起，随后是一句粗鄙不堪的秽语。</p>
很快，那女子便哭似的呻吟起来，哭得叫人心怜，可再怎么哭，却是未传出一句求饶，反倒还叫着“快些”……</p>
姬宁哪里听过这般淫秽之言，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眼睫颤了颤，眨眼之间，耳根子便红透了。</p>
两颗鲜红的珠环坠在薄薄的耳垂上，仿佛两滴羞红的血悬在哪儿。</p>
姬宁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可此刻却容不得她深思这些。</p>
听见那响个不停的淫乱之声，她下意识抓住了秦亦的衣服，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像是想把自己团做一团缩进他怀里。</p>
男女交媾之声不断从竹林里传出来，越发响急，小公主慌慌张张开口，“里面、里面的人是在……”</p>
“公主不知道吗？”</p>
秦亦做任务时常潜伏在各大家族之中，撞见过不少阴私，对此等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闲心看了眼拽在他袖口的手指。</p>
指骨纤细，玉似的白净，就是有点颤。</p>
看见杀人的场面吓成这样，听见人野合也吓成这样，胆子怎么这般小。</p>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司寝嬷嬷说要教公主时，我记得公主大言不惭地说会，还说不喜欢那一院子的男人。”</p>
后一句他没说，但姬宁知道是什么。</p>
她还说过只喜欢他这样的。</p>
小公主心神一震，她抿着唇，转身就要往来路回去，可秦亦却挡在她身前没让。</p>
皎月照在她脸上，娇润的皮肤下透着抹芙蓉花瓣似的粉。</p>
秦亦仍是面无表情地板着张棺材脸，但当他抬起眼睑时，底下却是荒漠野狼般的一双眼。</p>
他望着姬宁羞红无措的脸颊，缓缓道，“男欢女爱，鱼水之乐，这就是他们在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