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沐遥,你再这样一声不吭便消失,我可是再不留你安于我墨玉殿了1浊萤暝人还未走出应西宫,声音已先钻入圣沐黛的耳朵里。他的声音如他人一般干净明亮,清澈见底,从声音便能听出息怒之色。此时的他,是开心的。圣沐黛并未言语,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浊萤暝向他缓步走来,摇曳的烛火,勾勒出他的脸庞,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圣沐黛向着他轻施一礼,温柔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般令人无比舒服:“浊萤少主。”
浊萤暝脚步微滞,面色微变。凝视圣沐黛的眼眸。面前女子是与圣沐遥相同的眼眸,这千年来他看了多次。是与圣沐遥相同的模样,这千年来他看了多次。但她是与圣沐遥完全不同的气质,她的性子温情,如水般柔和。他立刻意识到,此时在他面前的,是本该入玉天神境,还有不足半月便与玉天凌辰成婚的圣沐黛。
只是一瞬,浊萤暝迅速转为正常模样,仿佛刚才他并未思考什么,自然地说道:“此番你令我寻了一整天,倒要与你算算账。更深露重,别着了风,进殿说罢。”
圣沐黛轻点头,发丝映着月色,如同将银河泼洒在她的头发上,泛出淡淡银光。她紧跟着浊萤暝的步伐,迈入应西宫中。
浊萤暝沉默半晌,转身看向圣沐黛,轻声问道:“她呢?”
浊萤暝并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圣沐黛在浊萤暗境出现,这意味着,圣沐遥十分可能暂时替代圣沐黛,留在玉天神境。但这不是他所期待的答案,这两姐妹为何要互换身份?圣沐遥那自由自在的小燕子,怎会愿意留在那种古板之地?
圣沐黛自是了解浊萤暝的性子,每次她与妹妹来浊萤暗境,她的眼眸都未曾离开过他一时半刻。她清楚他直白了当的性格,没有对他直接的问话感到惊讶,轻声回道:“她在玉天神境。”
果然。浊萤暝又将身子调转回去,背对着圣沐黛。他们认识也已千年之久,他担心被她看出些什么,继续问道:“何时回来?”
圣沐黛不由心里感到些许苦涩之意,他是希望妹妹回来的吗?希望他面前的那个人,是妹妹吗?
“许是......不回来了......”她也不知到底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妹妹愿意,她可以明天便将身份换回去。只是,妹妹不愿意,她,也希望能够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就算是看着浊萤暝的背影,也能感到万分的幸福。
浊萤暝的眉头紧皱,她再说什么胡乱话,圣沐遥怎么可能不回来?嫁于玉天神境之人是圣沐黛,并不是圣沐遥,为什么离开的人却反了过来?他猛地回身,眼眸里竟是带了怒气:“什么叫不回来了?”
圣沐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浊萤暝。
从前,她与妹妹来墨玉殿,浊萤暝总是扔下身边一切繁琐事务,为她们备上好酒好菜,带她们去暗境四处逛着,游览山水景色。他虽是个直脾气的人,却也是个温柔的人。他总是带着淡淡笑意,仿佛温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扉,令她总是忍不住将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是......此时的他正怒视着自己,如同一只将要撕咬的猎豹,她是他的敌人,是他要伤害的对象般。她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令他如此气愤,让他这样看着自己。
圣沐黛后退的步子使得浊萤暝的怒气瞬间消散,他发觉吓到她了,赶紧调整好情绪,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一时过于激动,吓到你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她为什么不回来了?”
浊萤暝看向圣沐黛的目光重新回到清澈干净的少年般,他纯粹的目光安抚了圣沐黛刚才瞬间的惊吓。圣沐黛轻呼了两口气,才回看向他:“遥儿本意是想替我嫁到玉天神境,让我多些自由选择的权利。”
浊萤暝诧异的看着圣沐黛:“那你便由她?”
圣沐黛有些犹豫,不知到底是该讲,还是不该讲:“今日,我便是去玉天神境,想将遥儿换回来......只是......”
“只是如何?”浊萤暝不免有些着急,追问道。
“只是......”圣沐黛依旧犹豫,这毕竟是遥儿的秘密,还未经同意便讲出来,总是不合适的。
浊萤暝看出圣沐黛还在犹豫,劝道:“你无需犹豫,我与圣沐遥虽并未比你们关系更紧密,但认识与陪伴的时间也并未比你短多久。我自是真心相待于她,不会对她做何不利之事。”
浊萤暝已将话说道这份上,圣沐黛也确是寻不到什么能够搪塞他的借口,踌躇半晌,只好诚实道:“她如今不愿回来。”
浊萤暝露出不解的神色,距离她去玉天神境,也已半月有余,若是未曾去过,想要逛一逛,也差不多该逛够回家才对。有什么新鲜事物,充满了吸引力,令她不惜嫁于他人,也想要留在那玉天神境之中呢?
“为何?”浊萤暝不禁问她。
圣沐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处,目光躲闪,脸颊也攀上一丝红晕,要她讲出妹妹喜欢上玉天少主,竟还有些害羞:“因为......因为......”
浊萤暝看她如此,不详之感瞬间击穿他的心脏,他心中某处被狠狠揪起,难道,竟是自己晚了一步。他不免声音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说出不愿猜想的可能:“因为......玉天凌辰?难道,她喜欢他?”
圣沐黛因着此时心里也十分不好意思,并未注意到浊萤暝的反常之态,只是害羞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浊萤暝所言。
浊萤暝强压心里的酸涩,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既是如此,我定会为她保守秘密。夜已深了,你奔波一日应该累了,快去休息罢。”
圣沐黛点了点头,本来她此时来应西宫寻他,便是为了告知此时。事情已经全盘托出,自是不合适再继续叨扰。她对着浊萤暝轻施一礼,缓步退出应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