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1 叶孤城眼中的叶青(2 / 2)

宋疆 青叶7 3941 字 2022-09-09

“赤老温,交出动手殴打我朝刺史的凶手,而后本王接下来跟你们谈,否则,你们现在就立刻回蒙古,我们就在战场上为我朝使臣讨回一个公道。”叶青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赤老温道。

赤老温一反常态,不再像在城门口那般咄咄逼人、嚣张跋扈,面对叶青的威胁,他不再像面对完颜从彝时那般,立刻拿出强硬的态度来对抗,而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心里权衡着利弊。

此时一旁的拖雷,则是上前一步,对着叶青再次行礼,而后道:“燕王,是侄儿下令……。”

“是不是你下令我不管,就算真是你下令,看在铁木真的面子上我也会既往不咎。但……真的是你下令吗?你父汗既然如此做,不过是跟我之间的交易罢了。但既然是交易,那么殴打了我朝使臣,我要把凶手绳之以法,这也是跟你父汗交易的前提。”叶青看着拖雷说道。

在叶青说道后面时,拖雷有些诧异的看向叶青,他没有想到,叶青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他父汗铁木真的意图,而且他没有想到,叶青会把一个小小的使臣看的如此重要。

按理说……这个宋廷使臣在蒙古国亲近他二哥、三哥,那么在宋廷朝堂之上,应该是站在叶青的对立面才是吗?所以他们无故殴打一番那使臣,本以为燕王会高兴才对,但现在看来好像是事与愿违了。

赤老温年长,显然要想的比拖雷更深一层,也抬头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叶青,好像有些明白叶青为何非要找到凶手了。

不同于他们蒙古国,并未把一个小小使臣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在他们眼里,那些来自他国的使臣,是他们想杀就杀,想打就打的人,完全不需要顾虑人家朝廷的心情,自然也就更不需要顾及哪一个人的情绪才是。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他们蒙古国的认为,但在金国也好,还是宋廷也好,哪怕是以前的夏、辽两国,使臣终究是代表着他们背后的朝廷,那么殴打使臣,就相当于是在打他们朝廷的脸面。

所以眼下,不管这个被打了的宋廷使臣在宋廷站在谁的立场一方,但终究是代表着宋廷,而他们来找叶青,若是叶青就如此轻易放过此事……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宋廷朝堂上的一些人,会因此而对叶青不满?

所以叶青才会让他们必须交出几个凶手,来堵朝堂上一些其他官员的嘴呢?

自认为想通此事的赤老温,当下急忙在拖雷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只见拖雷认真的点着头,随即看着叶青道:“燕王,侄儿愿意交出凶手,燕王想要几人,侄儿便给几人,如何?”

一旁站着的其他人并无多大反应,毕竟,蒙古人来到了燕京,不管他的身份与地位在蒙古国如何,但只要来到了燕京,在面对燕王叶青时,其他人相信,就算是铁木真也不会轻易的拒绝叶青的每一个要求,何况只是一个小可汗跟统领。

乞石烈诸神奴等人则是早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叶青两个字的份量,他们可是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而叶孤城则是在拖雷跟赤老温低语几句,就立刻同意交出凶手时,整个人瞬间是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拖雷跟赤老温,这两个刚刚在城门口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在叶孤城看来,恐怕就是赵扩来了,这两人也不会改变他们嚣张跋扈的态度吧?

但谁能想到,这刚一进城,刚见到了他父亲,两人的态度立刻就来了一个大转变,这转变的速度,让叶孤城都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就是刚刚在城门口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两个人。

“晚宴之前,如实交出殴打使臣的凶手便是。乞石烈诸神奴,送他们前往驿馆,晚上本王为侄儿拖雷与赤老温统领备宴席欢迎。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任何人不得走出驿馆。”叶青沉声说道。

叶孤城本以为赤老温跟那小托雷,一定会反对叶青这种变相的把他们关押起来的安排,可两人竟然再次出乎了叶孤城的预料,反而是行礼谢过了叶青,而后便毫无怨言的跟随着乞石烈诸神奴走出了大厅。

随着托雷、赤老温以及府衙外的蒙古人被带往驿馆后,叶青看着李立方、完颜从彝还有叶孤城,此时的神色才显得缓和了很多,换上了叶孤城极为熟悉的笑容,对其说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宫去?就不怕圣上找不到你?”

“呃……那我现在就回去了,您这边需不需要人手,圣上的意思是……。”叶孤城像是有些被吓到了一般,此时他眼睛里的父王,在他眼里变得跟从前眼里的父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面对他时依旧是慈祥且温和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叶孤城却是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压力,而这种压力竟然让他心中升起了更多的崇拜之情。

“不必了,这里没事儿了,一会儿我去看望下完颜刺,就回府里了。对了,你去趟街角的那家茶馆,你姨娘还在那里等我,你……先送她们回去,而后再去皇宫吧。”叶青想起了还在茶馆等候他的李师儿等人,于是急忙对叶孤城吩咐道。

随着叶孤城也离开,大厅内瞬间就剩下了李立方以及完颜从彝他们三人。

三人在大厅内坐了一会儿,旁边就有主事来报,大夫已经为完颜刺医治完毕,只是现在他整个人还没办法走动,只能是让叶青三人移步过去了。

三人随着府衙主事来到为完颜刺医治伤病的房间,而此时的完颜刺,如同一个木乃伊一般,整个人都被白布包裹着,额头、头上以及脸颊等同样如是,只有稍微露出的一点鼻子与嘴等地方,而眼睛已经消肿了很多,不过依然还是肿的厉害。

听到门口的声音,完颜刺想要扭头都显得极为艰难,只能是睁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躺在床上望着正上方,随即叶青的脸庞出现在了视野里。

叶青紧皱着眉头,望着如同木乃伊似的完颜刺,完颜刺那露在外面的嘴,刚想要动一下,耳边就听见叶青说道:“不必了,就这样躺着便好。”

完颜刺嘴唇动了动,但很难发出声音,想要点头同样是很难,最后只得眨了眨眼睛。

完颜从彝搬来了三张椅子放在了床前,叶青缓缓坐下时,完颜刺在反复了几次之后,加上旁边大夫的帮忙,终于是把头扭向了叶青三人这一边。

叶青脸上渐渐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完颜刺,而李立方跟完颜从彝,一个则是神色之间显得有些不忍,而完颜从彝则是显得面色沉重,完颜刺这般的下场,他不知道同样身为金人的自己,到底该做如何感想。

“辛苦你了,不过……从此以后,想必你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应该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了。”叶青微笑着说道。

完颜刺努力的动了动嘴唇,虽然三人都听不到完颜刺在说什么,不过三人大致还是能够猜到,完颜刺应该是在说多谢燕王。

叶青长叹一口气,依旧是微笑的看着完颜刺,而后道:“这一次出使蒙古国,立下如此功劳,虽然按理说,足以让你升迁为礼部尚书,但尚书这差遣可没有那么好坐,尤其是你一个金人,要是在短时间内凭借这次的功劳坐上了尚书的位子,恐怕依旧还会招来同僚的非议。但若是还在你礼部侍郎的位置上,那么基本上就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了,而你以后不单是能够坐稳礼部侍郎的位置,以后与同僚之间的关系也会缓和很多了。接下来在朝堂上的一切事宜,就要靠你自己了。”

听了叶青一席话,完颜刺终于是用尽所有力气,艰难的向叶青点了点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只见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快速的从眼角滑落至脸颊包扎的白布上。

完颜刺能够做到卢龙知府的位置,除了因为当时叶青在攻下卢龙之后手下无人可用外,便是完颜刺在为人处世上的机敏,以及一些小巧的心思,助他坐稳了卢龙知府的位置。

那时候的完颜刺,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资质平平的他还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即便是当燕王携燕王妃以及大军来到卢龙时,完颜刺当时的想法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如何,一定要让燕王满意才行,至于燕王满意了之后,是否会给自己的仕途带来升迁,完颜刺却是从来没有想过。

而随着叶青离开卢龙,李师儿则是留在了卢龙后,完颜刺那时候则每日是过的心惊胆战,深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留在此处的燕王妃,而后别说仕途了,恐怕就是连他如今的知府位子都难保了。

他虽然在为官一道上资质平平,但在其他方面倒是颇为机敏,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人品有些憨厚之余,对身边人也是很够义气。

所以李师儿在卢龙做短暂停留时,完颜刺几乎每日除了政务之外,便是想着如何能够把留在卢龙的燕王妃招待周全。

也是从那时候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完颜刺由原先的每日提心吊胆招待李师儿,再到意识到李师儿的为人和善、并没有什么坏脾气之后,渐渐开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而当李师儿离开卢龙,追随叶青前往辽阳后,那留下的宅邸,在其他人眼里,乃至其他官员眼里,便已经是一座废弃的宅邸了。

更何况,就算是完颜刺在卢龙尽心尽力的招待了李师儿好些时日,但在李师儿离开后,不管是朝廷还是燕王这边,却是丝毫没有任何的表示,更别提是关于完颜刺仕途上的升迁了。

为此,一些官员或者其他人还曾嘲笑过他,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平常比待他亲生父母还要尽职的他,到头来不还是白忙活一场,根本就没有获得什么好处嘛。

在一片嘲讽与非议中,完颜刺却是像听不到那些话语一般,依旧是用他有些憨厚的性子,以及重义气的人品,继续派人打理着那座在旁人眼里算是废弃了宅院。

不管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好,还是如完颜刺离开卢龙后,其他人所说的投机取巧也罢,总之,完颜刺在付出了自己该付出以及不该付出的一切都,终于还是迎来了仕途上的转机。

若是说他之前,还不清楚自己的升迁是因为李师儿的话,那么在来到燕京一段时日后,便已经很清楚,自己能够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并不是燕王叶青赏识他,而是因为那个不是燕王妃的燕王妃在燕王耳边吹了枕边风。

但当时的完颜刺还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燕王的赏识,但在为自己的仕途升迁高兴之余,完颜刺其实心里也有着浓浓的担忧,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在为官一道上并没有什么优于他人的地方,甚至是相比起其他人来,他还要显得更为平庸。

而这也是为何在初到燕京,任职礼部侍郎后,完颜刺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实在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虽然燕王赏识了他礼部侍郎的差遣,但若是做不好的话,那么丢的不止是他的脸面,恐怕连燕王也会受到牵连。

初到燕京任礼部侍郎的日子,完颜刺无疑过的是很艰难、很煎熬,但如今,一次出使蒙古国,则是让他终于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虽然如今整个人已经快要如同废人,但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一次出使蒙古国,可谓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成功,那么燕王给他赏识,而若是未达到燕王的要求,那么或许燕王也就会任由他在朝堂之上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