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虽然阳光尚未闯进窗口,但光线足已视物。
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跑步是蒲云磊的习惯,今天他的起床声也一同唤醒了柳小龙。
穿好衣服后柳小龙手执铅笔和绘图尺,把昨天晚上的猜想付诸到了地图之上。
他用经纬横竖的分割法将事发地分割,金陵大学和华侨路工地在同一个竖向区域内,这是很早之前就得出的结论;他用横线分割开金陵大学和华侨路工地,因为在地图左下角是江淮河与森林公园。在同一横向区域,结合华侨路抛尸地点来看,凶手可以到达江河处抛尸,或许是凶手不住在靠近水域地区,亦或许是有联防阻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凶手就是没有向水域抛尸,地图上方也是同样的道理,柳小龙在水佐岗下方也画出一条横线,从左到右包含城区和青龙湖,同样的情况,凶手却抛尸在了居民区。
柳小龙又用红色墨水笔划分了地图右上角的青龙湖和左下角的森林公园,相比闹市区,这两处位置不是更安全一些吗?
现在不是去猜想凶手为什么不抛到这些地方,而是去猜想凶手为什么要抛到已成定局的地方。
“如此看来,凶手的犯案现场可能就是地图左边这一面,和我们居住的这一块了......”
这样的思考很费脑筋,柳小龙要去街上吃碗豆腐脑儿补补脑子,对于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学生来说,找工作是第一要务,可他整天无所事事,干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旁人看来,似乎不到毕业断粮的那一天他是不会考虑自己的将来。
柳小龙吃了一碗豆腐脑,又给室友带了一碗,提拎在白色小塑料袋里。天气没那么冷了,自然街上的人也就多了,还有几天就到春节,大爷们依然像以往一样在小区楼外的棋桌上下棋。柳小龙路过,看到一桌在打扑克,一桌在下象棋,一桌在下围棋,早晨清冷,也挡不住大爷们娱乐的热情。
柳小龙也喜欢下围棋,可总是因为分心而输,只有集中精神时才能赢一盘。
看着棋盘上横竖纵横与黑白博弈,他忘了早已冰凉的豆腐脑。
宿舍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硬车座子早已有了龟裂,虽然后座两旁挂着沉重的邮包,但结实的脚撑撑起了整个后轮,让车身很稳定。
走上楼梯,柳小龙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制服邮递员侧身在往门缝插着什么,信封掉落,邮递员弯腰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左手去捡,看样子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虽然皮肤苍老黝黑,但看得出他的身体非常结实,即便是戴着指套缝合方正的皮质手套,他也很快拾起信封,起身看着柳小龙。
“我就住这儿,这是给我的吗?”
“你是蒲云磊本人?”
邮递员没有看信封,便脱口而出这个稍微有一点难记的名字。
“那这就是我同学的,您给我吧,没人是吧?”
邮递员什么也没说,把信封交给柳小龙后就转身下楼,柳小龙先是拿着信封看了一眼,又站在楼道里看了一下跨上自行车骑走的邮递员,此刻,邮递员像是脖子后面长了只眼睛一般,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柳小龙,骑车拐出院门。
邮递员下楼很快,甚至有回音的楼道都没怎么传来下楼时的脚步声。
宿舍里没人,信件是从深圳寄来的,柳小龙把信件放到蒲云磊枕头旁,就继续钻研他的“推理”,他自以为自己是麦考福特那样的“安乐椅侦探”,盯着平面的地图,靠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就能破案。
他想等猜出可能是凶手的大概位置后再去实地看看。他们两人回来了,看到信件蒲云磊很开心,只要招聘公司回信就说明被录用了,他兴奋地剪开牛皮纸信封,虎口夹了一下信封边缘,用两根手指取出信件。
不到十几秒,他惊讶地说——这封信居然是1月2日发出的,现在已经是2月12号,小年夜了。
“不对呀,广东到金陵按理说半个月内就寄到了呀”
蒲云磊纳闷儿,反正得赶快给深圳的公司写回信,争取过完年收拾行李去改革开放最前沿。
而柳小龙从今天早晨看大爷们下棋就有了灵感——把地图当做棋盘,而警方的追捕与凶手的抛尸就是博弈,他在大纸本上粗略画出地图,又画出一道道横竖线,用黑子代表抛尸地点,然后再用白子包围黑子,右上角和左下角的水域也用白子阻挡,最后结合之前对地理特征的分析,柳小龙在地图左边的空白处画了一个红色的大问号,这里他认为的最有可能的第一现唱—凶手所在地。
也许对,也许错,凡事结果都有两面,在作出这样的猜想后,柳小龙不知怎地,好像失去了对这件案子的兴趣,也许是看到蒲云磊有了光明的前景从而让自己回归现实,开始担忧起来;亦或许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就只能做到这一步,然后等待警方抓住凶手后,赌一赌凶手是不是如猜想的一样,住在这一块画着问号的区域。
诺大的金陵,天知道凶手是不是哪天和自己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