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顺三年二月十八,郭威率领大军亲征邺都。
冯道留守开封,主持朝廷日常政务,张永德掌管禁军,负责戍卫都城,一文一武力保开封安稳。
柴荣和符彦卿率领镇宁军、天平军先行渡河北上,作为前军抵达相州,与皇帝大军汇合后浩浩荡荡开赴邺都。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开春后的天气竟然比腊月里还冷。
如果有选择的话,郭威绝对不想在初春时节用兵。
几万兵马北上,调动的民夫就超过十万,难免影响中原一带的春种,接着又会影响今年夏粮收成。
可军情如火,王殷鼓动天雄军南下,已经和相州兵马交过手,若是让王殷打破相州,天雄军反叛成为既定事实,势必影响河北安稳。
天雄军是镇守河北、抵御契丹人的关键力量,又是郭威、柴荣父子心血所在,决不能毁在王殷手中。
好在柴荣和符彦卿率军及时赶到,稳住相州战局,几番交手挫败邺都兵马锐气,王殷不得已下令撤军退守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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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郭威行营抵达邺都城外,邢州安国军节度使刘词、贝州永清军节度使王进、相州彰德军节度使白重赞相继率军赶来接驾,大军封锁邺都水路要道,王殷龟缩城中,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
期间发生一件事,随同郭威亲征的殿前都指挥使李重进,在皇帝大军抵达相州之前,突然消失不见。
几日后,曹州方向传来消息,说李重进自称奉皇帝诏令,远赴泗州出任防御使。
他率领十几个亲兵,手持天子诏书,虽无关防印信,也无枢密院和兵部的调令,沿途关城却也不敢阻拦,放他南下,只是第一时间把消息上报。
奇怪的是,远在相州的天子行营对此没有任何旨意传下,似乎默认了李重进外调泗州防御使,的确是出自圣意。
朱秀昏迷的第三天夜里醒来,眼皮勉强狭开一条缝,也不知身在何处,只看见床榻旁边支起一张长桉,铺上褥垫,勉强够一个人睡。
昏迷三日,头脑也宕机了三日,好一会,才辨认出躺在那长桉上的人是周宪。
朱秀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遇刺当日,自己被那刺客喷了满脸血,原本想要从地上爬起身,却惊恐发现胸口挨了一刀,很痛,滚烫的血噗噗往外冒,接着就迷迷湖湖眼前一黑昏倒了。
朱秀扭头呆呆望着侧卧在床榻边的周宪,昏沉的脑袋努力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重伤昏迷后,家中那些大小娘子们,轮番守在身边照顾。
睁眼瞧见的第一人是周宪,朱秀略感欣慰,毕竟家中三个娘子,就他跟周宪的关系不清不楚,若即若离,让人抓不住。
不过关键时刻这妮子能守着自己,说明她心里终究割舍不下这缕情丝。
瞧她裹紧被褥,蜷缩在狭窄的长桉上,睫毛不时微颤,眉间满是憔悴忧虑,眼角还挂着明显泪痕。
朱秀心里轻叹口气,自己重伤不省人事,连累家中几个娘子也跟着担惊受怕。
“娥皇”朱秀嘶哑嗓音低低叫唤,努力伸手碰到周宪的胳膊。
叫了几声,周宪迷迷湖湖睁开眼,瞧见朱秀那张瘆白的脸冲着自己咧嘴笑,那只不老实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腰肢上。
怔怔出神好一会,确定不是在做梦,周宪惊喜不已,“呀”地叫出声:“你醒了?!”
朱秀虚弱地咧咧嘴,沙哑道:“渴了,想喝水”
“好!好!我去拿!”周宪急忙掀开褥子,连鞋袜也顾不上穿,赤着一双小脚,一边大喊着“朱秀醒啦!朱秀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