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圣旨，不好拟啊。”

“总不能让圣上亲自提笔。”

“这圣旨一下，我便是万人唾骂的大奸臣，陷人族于不义的大罪人。”

“恩师，要不学生代拟，真要出了什么事，让学生顶着。”

“混账话。”

书房沉默。

过了许久，解林甫长叹一声，道：“今日始知全解公之难。”

“其实……学生也心知肚明。那闲王军刚刚平定妖族，气势如虹，上下一心。这种时候发那道圣旨，怕是要出大乱子，真不知道那位是怎么想的。”

“毕竟是一国之主，天无二日，稍微着急了些，倒也不算什么。”

“说实话，不急不行，真让闲王军继续滚雪球，到时候，可就不是圣旨不去南北了。”

“研墨。”

“是。”

天命宗。

李清闲客舍。

门外，排满长长的队伍。

会客室内，各大命宗掌门或长老齐聚一堂，与李清闲说说笑笑。

堂上一片和气，谁能想到，就在前些天，这里一大半的人劝说李清闲，不要来天命宗。

送走一些人，只剩下十余人。

都是与李清闲关系极好的，比如天势宗的赵青川、山命宗的周玄山、江南命宗的沈知海等人。

周玄山看了一眼众人，望向李清闲，叹息道：“贤侄，你糊涂啊。这天命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若不是天命大演法，我等根本不愿靠近百里。以天命宗之能，踏足此地，我等一言一行，皆被天命牵引。”

“闲王殿下，不是老夫倚老卖老，”沈知海道，“单就一个天命宗，再强，也不敢当众造次，但你不要忘记，天命宗后面还有太宁帝。太宁帝手段之毒、决断之狠，从掌控魔门开始，就已经显现。现在市井有关太宁帝的传说，十个有八个是真的，另外两个假的，也都是暧昧消息。”

“清闲师弟这次，确实莽撞了。”赵青川轻轻摇头，在有外人的时候，辈分如旧。

一众命修大师纷纷劝说。

李清闲微笑道：“我来这里，倒不是为参加大演法，只是想见一见故人留痕。”

“在天命宗？”

李清闲点点头。

众人茫然相互看了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玄山摇头道：“罢了。幸好你我早有准备，不然老夫说什么也阻止你来。”

说完，周玄山嘴角微微上翘。

他与李清闲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那个局，两人联手做了很久很久。

众人见两人打哑谜，不好多问，见连周玄山都如此，也就不再反复劝说。

周玄山道：“诸位，人族修士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你们觉得，闲王功法普及天下，是利是弊？”

众人纷纷发表看法。

“短期来看，利弊皆有。但长期来看，却能明显增益人族，乃是万世之功。”

“咱们命术师，不能只看眼前，要贯通古今未来。闲王功法的确会闹出不小的乱子，但就好比武器与人一样，恶的不是武器，是人。”

“甚至于，咱们命术师曾经反反复复讨论过，人本身没有恶的，但在各种外力的影响以及内在的恐惧中，逐渐由善转恶。闲王功法，相当于另一种大开民智，功在千秋。”

“老夫喜欢实地考察，在近一年，询问了超过三百名形形色色的修士。结果发现，修士之间的争斗的确减少，原因有很多种，但有几个原因很重要。大家修的都是闲王功法，都发过誓，比以前更加相信他人，也比以前更加克制自我。大家觉得安全了，不害怕了，即便遇到与过去相同的冲突，也不再为了保护自己反应过激，进而加剧冲突。说话都客客气气，相互师兄师弟叫着，再有热心人一掺和，很多事都闹不大，然后聊着聊着，发现对方人其实不错，最后化敌为友，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