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他揽在怀里,林夕整个右脸压在他肩膀处的外袍上,她能感觉得到这衣袍布料挑选的十分精心。衣料柔软顺滑,上面的沉水香味让她浮躁的心绪一下子平稳不少。
就如同被绑那天一样,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林夕仿佛觉得一切都不需要再怕了,惶恐不安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
林夕微微侧过身,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敛去情绪。她不会忘记是谁让她深入险境,更不会忘记他带着自己杀人那一幕。这样的人,她不可也不能再过分接触下去了。
怀里猛然一空,章见月面色一怔眼底的寒凉阴沉的吓人。不过几息之间,他便恢复如常站直身体。伸手不着痕迹地整理自己的袖口,神色淡淡,“今日感觉如何,腿脚可有好转。”
林夕依旧低着头不曾去看他,“已好大半,腿脚只是轻伤,歇了两日便已然大好了。”
【如此便好。】
三人同路前后到了门口,只见行李都已经打点齐全,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林夕也在这时终于又见到了十三皇子,他似乎比刚见面时健壮了一些,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瘦弱。
见章见月出来目光朝他看了过去,唇角边噙着几分笑意,开口似是要唤他‘哥哥’,却又被章见月的目光击退。
这才又仿佛注意到他身边还有旁人似的,“章厂公。”
章见月弯着腰身拱手行礼,“已经收拾完毕,即刻便可启程,殿下是否要现在出发?”
十三皇子并不答话,视线越过他的身子看向他身后,落到林夕身上,笑意未改,“想必这就是林姑娘了吧?还未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夕一愣,连忙回道“民女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民女的天职。”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十三皇子微微一愣轻笑出声,“便是其他人,在此时也应该会讨赏才对,怎的你倒是避之不及的样子。”巴不得将此事和自己撇清干系呢?
林夕不知该如何回话,目光频频看向章见月,心道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来治,是被这狗太监给绑来了吧。
正不知该如何回话,章见月突然开了口替她解了围,“殿下,这女子是在山里长大的,不懂礼数。还望殿下恕罪,且现下天色刚好,不如早早上路。”
十三皇子闻声多看了他几眼,而后随同身旁的小太监上了马车。章见月这才冷声吩咐道“还不快扶姑娘上马车!”
而后便紧跟着十三皇子后面的那辆马车去了。
马车行驶大概六七日,一路颠簸,林夕兑换了好多晕车用的药物,这才好一点。不然还着实受不了这一路颠簸之苦,眼瞧着从乡野之地慢慢进城了,林夕想要离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进了京以后章见月把林夕安排在宫外的一处宅子里,自己则是跟着十三皇子进了宫,之后则是半个月都不曾见到他人。府里的生活比之前在福安县并无其他不同,每日醒了用过饭便去抄写医书。
日子倒也过得很快,只是每两日林夕才好没多久的身子又病了。这到了秋天最是多雨,一连着几日阴雨天,林夕染了风寒高烧滚烫,迷迷糊糊间唤杏儿要水喝。
很快唇边便递过来一杯水,几口水下去因发热而难受的嗓子终于得到了缓解,就连呼吸似乎也不那么滚烫了。恍惚间她顺着给自己喂水那人的衣袖,闻到了些许的沉水香味。
她睁开干涩的双眼,还没看清那人是谁,额头上便被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那手掌紧贴着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倒让她感觉舒服多了忍不住在他手心多蹭了几下。
章见月察觉到她的动作手指差点抽回来,见她睁了眼又闭上,又换了另一只手贴在她额头。嘴里还不忘催促着,“将湿帕子拿来。”
杏儿手脚很快,将刚换了水浸过的湿帕子递给他,立在一边等待着发落。果不其然,待安顿好林夕后,章见月果然又开始发作起来。
他并未回过头,只是盯着林夕烧得通红的脸,“为何不早通报过来,本督主交代你们的话,看来不怎么好使呢。”
杏儿闻声战战兢兢,这昨日才听见姑娘咳嗽,今日早上起来便发现起来高热。这又如何能预料得到,想来是前些日子下雨,林夕想要听雨声,坐在窗边看书,这才受了风。
只是事到如今她倒也不敢如此回话,在东厂任何解释都是狡辩,大人最是讨厌这些说辞。
心里一横,只觉得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杏儿猛地跪了下来说这边要认罪。却被床上的动静所打断,抬头看过去,只见是林夕嫌热将腿从被子里挣脱了出来,光洁的小腿和脚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轻蹭着冰凉的被面。
章见月眉心一跳,起身捉住她的脚重新安放在被子里,顺手掖好了被角。
而刚缓解了一些的林夕又被困在一团火焰中,越发地觉得难受起来,在被子里不断挣扎着。想要将四肢露在被子外,结果无一例外被章见月所阻拦。
被这意外所打扰,章见月暂时也没了要处置他们的心情,只随口一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