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的餐桌上就多了三口人,将一个小小的圆桌子也给坐满了。
林氏母子三人穿的还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昨天下午叫裁缝来做的衣服,至少还得再等四五天。
安溆今天出门,就打算去绸缎行先裁一些料子,拿回来让手比较巧的鹦鹉和燕子先做两身。
倒也不是人家母子三个的衣服不能穿,都是崭新的细棉衣裳,不过可能是久不穿的新衣,折痕都很明显。
而且,现在是在京城,里面穿什么料子的凭自己喜好,外面还是穿入乡随俗的绫罗绸缎比较好。
飞霞绸缎行两年前晋升京城一等绸缎行一列,宫里有布料方面的采买,一半儿都是从飞霞绸缎走的。
绸缎行的东家是一个女人,姓唐,外人都只称唐氏。唐氏今年三十岁,她曾经也是深处内院的夫人,除了照管家里一家老小的吃喝开销,就没什么大用的样子。
在她生出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她的屡试不第的丈夫放弃读书开始经商,唐氏拿出了全部的嫁妆支持。
但是困窘时期的男人和大富大贵之后的,往往不是一个芯子,唐氏丈夫生意成功,又靠着钱财打点,没让入了商籍,然后经常和文人士子们往来,俨然一个潇洒随性的文人大豪。
文人大豪们聚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找歌姬、逛青楼,唐氏丈夫和一个名叫蜜儿的歌女一见钟情,自此开启了老大叔遇到真爱模式,天天能把他的小娇妻宠到天上去。
后来还要休妻,迎娶继室。
这丈夫一家,也都是以他们功成名就的儿子为准,儿子喜欢的,就是天仙,这家老人谁也没念过唐氏一句好。
甚至连她的儿女,都觉得精通琴棋书画的蜜儿姑娘,比家中只知道看账本子、问问今天吃什么然后再训训仆人的母亲好太多。
丈夫闹着休妻的时候,唐氏二十七岁,最大的儿子已经十一岁了,她竟像是一个被用尽的破抹布一般,要被人毫不留念的抛弃。
新人娇娇俏俏,唐氏还没完全离家的时候,便已隔三差五登堂入室,时不时会如小女孩儿一般,跳到丈夫身上让他背着。
两个人对视时,空气都好像是甜的。
那时,唐氏都迷惑了,丈夫真的是遇到了真爱吗?
仆妇们都说,从来没见过老爷这样,跟那刚经情爱的毛头小子似的。
唐氏哈哈大笑,那陪着这男人过了十几年的自己,算什么?
新人鲜嫩美丽,她也有鲜嫩美丽的时候,但那时候的丈夫呢,他家境平平,连每日吃多少肉,花多少钱买菜,都需要自己斤斤计较的安排。
做生意发家了,不缺钱了,倒是有功夫遇真爱了。
但对于我来说,当年不跟着你这样平平的男人,也能成为一个富家老爷的真爱呢。然而凭什么,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家庭,就因为你一个真爱要拱手让出?
唐氏不服,她不是什么没读过书的无知妇人,也不是还心肠柔软的小姑娘了。
当初只用了两个计策,就让丈夫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几间铺子欠下一屁股债,不得不关张大吉。
唐氏这些针对夫家铺子行为,也并未掩饰,于是她真真正正的是一个严重触犯了七出之条的女人。
她被休了,带着强争来的当初嫁妆里的一个绸缎铺,离开夫家陶家,以一个被休女人的身份开始在京城讨生活。
然后她遇到了这一辈子都要感念的恩人,三年前,为了让铺子能够周转下去,她扮男装,亲自去南方贩丝绸,在德安府,和一个正找合伙人的姑娘相遇。
从那以后,羊绒、驼绒的料子,开始在京城的布料市场上占据了半臂江山。
唐氏知道没有当初对方选择她,她的绸缎行不可能迅速坐大,在合作不久,就把能说上话的京城其他大绸缎行介绍给了对方。
现在姑娘来了京城,唐氏每天就会到铺子里看看,她知道,姑娘在穿这方面,要求还是很高的,没准儿需要什么料子了,还需要她去找。
“这不是荣家二夫人吗?”
刚从后门出来,唐氏便听见铺子里两道寒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