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病房和之前那个一样,但柜子上摆的花瓶和鲜花,连同枕边团成一团的手织围巾都没有了,春日川柊吾走进去时女人正在哭,护士认真的拍哄对方。
哭着的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精神上的刺激让她丧失了表达的能力,嘴里呜咽着随便蹦出几个词来,说的好像是毛毛。
看见有男人从外面进来,她又要发出尖叫,春日川柊吾连忙快走几步,将从旧病房带来的那团围巾塞进她的手里,女人瞬间停止哭闹,眼角还挂着泪却高高兴兴地将围巾抱在怀里。
护士松了口气,她看向来者,真情实意道,“谢谢你。”
不知道指的是刚才的炸弹但是现在的安慰。
“没事,我可以问她几个问题吗”被感谢的人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打开一边对护士询问,“可能会对她造成一定刺激,抱歉。”
护士的眉头紧扭在一起,随后,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个人来说是不希望她再受到如何伤害,但是”
她往旁边让了一点,意思不言而喻。
“抱歉。”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哑着嗓子又一次吐出这个最无用的字眼后,打开了手机里的监控文件,调到自己之前推断的,那伙人安装炸弹的时间。
应该是早上来的,之后再返回米花町给那个老人的家里安装炸弹看来灭口并不是因为今天的女孩,而是早有预谋。
从早上八点开始,那时候的人很少,偶尔出现一个他都会调整倍速拿给女人看,直到时间拉到十点半
“啊”
女人狠狠打向春日川柊吾举着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打飞到床上,男人连忙捡起手机按下暂停键,锁定住那视频中的两个中年男人。
谁知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护士的怀抱,直冲着那部手机扑过去,春日川柊吾躲闪不及,居然真的让手里的东西被对方抢走。
“等等”
眼看女人将手机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砸去,他呼吸一紧,女人却不知道在屏幕上看见了什么,脸上满是恐惧的狰狞神色猛然退去,一种纯粹的开心先是从眼睛里溢出来,然后席卷了整张带着皱纹的面孔。
她将手机放在床上,伸手扯扯面色紧张的护士,又拽了拽春日川柊吾,手背上满是青紫针眼的手指向屏幕,高兴道,“妈妈”
“妈妈来看我开心”
女人在抢过手机时不小心划到了屏幕,不知道胡乱点了哪里,居然打开了相册。里面正是他最新保存的,从月山朝里那边发来的照片。
脸上已经有细微皱纹的女人被另一个像是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紧紧挽住。
春日川柊吾走出病房,他的任务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让他去追击犯人。
阳光刺得人头晕眼花,朝自己病房走去的路上他只感觉头重脚轻,好像随时要倒,截出来的视频发到了伊达航的手机上,他不想浪费更多时间给目暮警官解释自己是怎么听说这件事又怎么搞到视频,再确认嫌疑人的。
发给伊达航是最好的选择,他相信自己的好友可以解释好这一切事情。
电话打过去不到五秒就接通了,春日川柊吾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喉咙状况可不是咳嗽两声就能解决的。
“安全,可以通话。”他先是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开门见山道,“视频发过去了,里面的就是那个拐卖团伙的成员,现在应该还在米花町,找人的速度越快越好。”
这两句话说的有点急,于是栗发的男人又呛咳了两声,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之前你和朝里追的那个老人她女儿在东京医院,差点被灭口。我想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上一个负责引诱孩子到指定地点的人没了,可能是去世可能是被抓,总之,那个团伙需要新的诱饵”
“动作一定要快,我朝里之前一直说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那群王八蛋什么都干得出来。”
寻找新同伙的过程中,他们找到了一位单亲妈妈,她有一张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脸,尤其受孩子们喜欢。
甚至,她可能就是一位小学或幼儿园老师。
也许是金钱诱惑和威逼利诱都失败了,那个团伙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于是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碰巧,那位单亲妈妈还有一个可能刚刚成年的漂亮女儿。
想留下一个这辈子都会躺在病床上,精神出现问题的人的性命,她需要太多的钱。人贩子是一个暴利的行业,但以这种方式被胁迫进来的女人大概不会被分到多少。
春日川柊吾关上病房的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一位老人简短的一生已经在脑子里浮现。他控制不住的往后栽倒,背部砸在墙面上,然后顺着滑下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冰凉的液体在眼角处绘出一条线,悄无声息地划过侧脸,化在布料间。
凭什么啊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