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组队向来不拘一格,菜市场找来了隋祖禹,媒体采访找来了穆言,母校院庆找来了沈同方,美国出差找来了孙皓。虽然事实证明郝仁眼力惊人,这些人很快在各自岗位上大放异彩,但在穆言看来,管理层包括自己都有种来路不明的意思,不像一个现代企业的正规操作。
然而对于这次贺知州的到来,穆言却欣喜若狂,一百个赞成。穆言太清楚自己的长短板都很明显,对于文字的驾驭,穆言在国内营销领域可谓数一数二,这也是为什么耀华这些年在传统媒体上有着强大的影响力。然而在视觉领域,穆言却极度依赖供应商,很难给出专业意见,随着网络时代传播日益视觉化,穆言感到了明显的吃力,急需找到一个强大的助力。
于是,在郝仁对贺知州发出邀请后,穆言常常向贺知州咨询各种视觉设计的问题。交流多了之后,穆言才知道,贺知州就职的小工作室,乃是法国最久负盛名的设计机构m-from,客户多为欧洲的名车、名表及各种奢侈品。
穆言心中泛起了嘀咕,贺知州这尊大佛会不会嫌弃耀华庙小,忍不住一个越洋电话拨过去。
“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之前你就职的工作室此前有名。我很好奇,一个艺术家,不是以在知名工作室就职为最佳吗?你怎么会轻易答应郝总的邀请呢?”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贺知州问道。
“当然。”穆言说道。
“我出生在一个湘绣世家,祖祖辈辈传承异色双面绣等技艺。我的奶奶在世的时候一直和我们说,我们要守住传统就不能墨守陈规,要不停地创新,让传统在时代中焕发出新的光彩,才能生生不息。我虽然没有在刺绣上承袭家业,可是我记住了奶奶的话,想要将传统融入时代,融入世界。”贺知州说。
“你奶奶的思想很超前,值得敬佩。”穆言说。
“确实,我到法国工作了这些年,服务了很多国外品牌,一直没有机会帮助中国品牌走向世界。期间,我尝试接洽了一些中国品牌,他们把设计工作理解为做个包装,拍个广告,却不想把设计融入到产品本身,也不相信设计能提高产品的品牌溢价,我心里很失望。”贺知州说道。
“郝总是技术出生,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并不懂设计美学。”穆言说。
“你错了,他不懂设计,但他懂设计师,他希望我能从源头重构耀华,将科技与美结合,对于设计领域的事不会干涉我。”贺知州说道。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像郝总的粉丝。”穆言说道。
“哈哈哈哈,我确实是。”贺知州说道。
“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消费者都认为中国制造是廉价的象征,欧美制造是高端的象征,我们真的可以打破这样的刻板印象吗?”穆言问道。
“我给你举个例子,去年巴黎曾经在卢浮宫举办了一个中国主题展览,在欧洲引起了轰动,不少艺术爱好者从各地赶来,就为看一眼这个展览,但你知道他们展出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中国各式各样的纸扎祭品。国内在丧葬祭祀中使用的物品也能因为制作精美成为艺术品,为什么中国的产品不能呢?”
“你为什么提议在欧洲建立美学研究所,而不是回国在耀华总部做设计呢?”
“因为欧洲是全球品牌高地,在欧洲立足就能够辐射其他市常你作为耀华的全球营销总监,为什么不到欧洲来把耀华塑造成全球品牌?”
为什么不到欧洲来把耀华塑造成全球品牌?贺知州的话帮穆言找到了工作吃力的真正原因,不仅仅在于视觉工作的指导乏力,更是在国内对全球营销工作的纸上谈兵。
这个念头让穆言痛苦万分。郝仁这般人才万里挑一,若不是自己洁身自好,想要招蜂惹蝶并非难事。要是自己独自前往欧洲,和郝仁长期两地分居,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给自己的婚姻带来毁灭性打击。
可留在国内,无异于放弃提升自己,放弃操盘全球营销这样的机会,穆言心有不甘,好想像舒婷《致橡树》里写的那样,作为树的形象和郝仁站在一起,而不是一直仰望与崇拜。
穆言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犹豫不决,最终决定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去做这个影响未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