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载光阴,贺毅停已经头发花白。
而贺文云因为女儿的缘故,依旧满面春风,头发乌黑,俨然从曾经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如同三十多岁的人物。
贺文云似乎是怜惜这个救了他一命的贺毅停,止住脚步,先让两位女儿上车。
“我给你那延年益寿的丹药你没吃?”
贺文云有些责怪。
贺毅停仍然俯身:“没有。”
“留着干什么,给你那从门口抱来,却不成器的孩子?你就算再孤家寡人,你跟我说说,只要你愿意开这个口,二十几岁的小娘子我也能给你带来。”
贺毅停缓缓摇头。
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贺文云:“时日不多就是时日不多,为何要强改命数,这难道不是让阎王爷难堪,本来要死的人了,突然又生机勃勃,活了过来,阎王爷他难道不生气吗,我可不想过完延年益寿的那几年后被阎王爷针对,贺大人对我的恩情已经还完了,只是我还想求你件事儿。”
贺文云眼眶有湿润的征兆
“给他一个机会,一会拜托贱籍的机会。”
贺文云想了想,不算太难,如今贺家家底殷实,不怕那些银两,更何况,只要他开出口,写上那一纸文书,不需破费钱,只是要欠一些人情。
贺毅停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让他自己去拜托,您只需要给他一个机会,是死是活,死的无声无息还是活的壮烈,都是他的命数。”
贺文云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但还是点头,没有一丝留恋的走了。
踏上马车,出城踏青去了。
贺毅停回到院子里,抽起了旱烟。
别的事贺白纸可以不管,但是这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管上一管的。
贺毅停等他叨唠完
“我让人去给你报了一个门派,紫雷剑府,你若是能去到那闯出个名堂,摆脱贱籍,老子我脸上也有光。”
“最后的最后,你应该有一个精彩无比的世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我年轻时,咳咳咳,也走动过江湖,那是一个很好的江湖啊,遇上了贺文云,才让我遇见了你。”
贺白纸劈手夺过烟枪,破天荒的痛骂:“抽抽,你快死了,你不知道啊,闭嘴,给我闭上。”
老人很高兴,高兴的是这孩子他没有因为手上的贱籍二字对他青筋暴起,而是在为他的死亡而愤怒痛批。
也有悲伤,他还没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成长啊,就要深埋入地底,不见天日。
贺白纸双手放在老者肩膀上,眼眸中有悲愤,随后又浮现希望,转身跑入屋中,拿出了那颗老人视若珍宝却没有入腹的丹药。
等他转身回头要把那药丸放入贺毅停嘴里时,老人的烟枪掉地。
贺白纸第一次经历失去重要的人,全是瘫软无力,玉瓷瓶打碎,黑漆漆的丹药掉落在地上。
接着他蹒跚的拾了起来,不管他有用没用的塞进了老人嘴里。
贺白纸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怕一开口,把爷爷刚刚聚集起来的三魂六魄给吓散了。
他等啊等
等啊等。
直到深夜,老人的眼皮,依旧垂帘。
贺白纸咧嘴一笑,惨白的笑容出现。
“妈的,你这玩笑真不好笑”
柳暗州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你能救他是不是?”
贺白纸立马从地上站起,却因为脚压麻了,摔倒在地。
贺白纸抓着他的衣脚。
柳暗州微微动容,
“人死既灯灭,我无力回天。”
杨奈站在屋脊上,从白天看到黑夜,见到了这场生死离别。
“娘咧,真tm感人”
柳暗州把他扶了起来,贺白纸一把甩开,蹒跚的背起了贺毅停。
“此时宵禁。”柳暗州道。
“滚。”
柳暗州全然没有想到一直温和待人的少年会变成这样。
一只手拉住贺白纸的一袖,右脚踏前一步,阵纹清波自他脚底荡漾出来。
他们消失于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置身荒野中。
贺白纸一言不发。
在柳暗州找到的风水宝地安葬了贺毅停。
而那条已经死了几年的的老黄狗的坟墓也被柳暗州的神仙手段迁到了贺毅停旁边。
贺白纸蹲在土包旁,膝盖上放着一块石碑,右手握着刻刀,柳暗州默默站在一旁。
“刚才,很抱歉,我就是,脑子有点混乱。”
知道他是在为那身滚而抱歉,柳暗州摇头。
“无妨。”
见又冷场,他又补充道:“我这次也是要带你去完成他的遗愿送你去紫雷剑府修行。”
贺白纸木讷地点头。
重重磕下三次。
“老贺啊,你头七我就不来了,怕你见到我给我来一段痛哭流涕,我啊,要去闯本事了,来年清明,我给烧旱烟,给你带酒,那玩意我不会喝,你最爱的是黄酒,我记得,这次不会买错了。”
柳暗州轻轻把手放在贺白纸身上,他们又出现在院子内,仿佛从未离开。
杨奈早已落入站在院中等候。
贺白纸迅速拿起了那本黄皮书以及一串被贺毅停从地摊上淘来的手链,一百零八颗珠子组成,珠子极小,一颗普通的蓝莓大校
贺白纸十分有自觉的用手抓住柳暗州的袖子。
杨奈同样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