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警察来了！”</p>
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开始，教室里便逐渐喧嚣起来。</p>
“安静，安静点。”台上的秃顶老头拍了拍桌子，“这个月是法治月，警察会抽出几个班进行宣讲。”</p>
“没被抽到的上自习，被抽到了也别太兴奋。”</p>
王锦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p>
“是他们。”久春坐在窗台上往下看，“昨天你应该用弩干掉一两个的，尤其是那个男人。”</p>
“要真那么做，我无论如何都撑不到第五天的。”王锦揉了揉鼻梁，“别忘了我现在是个十二岁的孩子。”</p>
“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抽到这个班，抽到了也不一定注意到我，除非…”</p>
咚咚咚。</p>
教室门被推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快步走了进来。</p>
那瘦高的男人在几秒钟内找到了王锦的位置，对他微微点头。</p>
“除非他们是故意的。”王锦叹了口气，补上了后半句话。</p>
——</p>
宣讲很快就结束了，毕竟要走好几个班，分散下来的时间并不多。</p>
瘦高男人也没对王锦说什么，临走前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仿佛这只是次偶遇。</p>
可王锦很清楚，这并不是。</p>
自己被怀疑了。</p>
王锦自问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这怀疑来的莫名其妙，</p>
却又理所应当。</p>
王锦眯起眼睛。</p>
他跟不少警察打过交道，也知道确实存在着这种东西。</p>
看似不讲道理，其实是用无数经验堆积起来的，用各种微表情和肢体动作，从人群中认出罪犯的能力，也就是——直觉。</p>
刑警的直觉。</p>
幸运的是，这只是那瘦高男人的直觉。</p>
一家三口没有失联，他们去医院看病了，目前仅仅是查不到住院信息。</p>
案件都不曾出现，证据更是无从谈起。</p>
这份怀疑会在几天之内转移到别人身上，只要自己老实下来。</p>
——</p>
第二天很平稳地过去了。</p>
哪怕跟警察擦肩而过，王锦依旧稳如泰山，乖巧地结束了自己的课程，又带着妹妹离开了学校。</p>
骑过两条街，王锦向左一拐，进入了专门卖甜品的小巷子里。</p>
老妈说过想吃小蛋糕，自己要顺路给她捎回去。</p>
“谢谢惠顾，谢谢惠顾。”</p>
甜品店门口挂着的玩偶发出矫揉造作的电子合成音，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p>
看清对方面孔的瞬间，王锦拽住车把，掉头就走。</p>
“诶…我刚要去找你来着。”身后传来呼喊声，王锦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越蹬越快。</p>
“林哥要你帮忙！”</p>
嘎吱。</p>
轮胎摩擦地面留下一条黑印，王锦转过头。</p>
“小琳，自己回家吧。”拍了拍女孩的书包，王锦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男人。</p>
尖嘴猴腮，脑袋两边的头发总会剃光，头顶却扎着辫子。</p>
几乎把“不是好东西”几个字写在脸上。</p>
“嘿，你看你，生分了不是。”男人舔着手上的冰淇凌球，快步走了过来。</p>
“怎么是你？”</p>
“她今天去给她弟汇钱了，每次去银行都费老劲，你知道的。”男人用小指掏了掏耳朵。</p>
“而且今天不用你善后，是其他活。”</p>
“我不干其他活。”</p>
“就是送点货，很快的，帮帮忙啦小哥？”男人把墨镜拉到鼻尖上，双手合十，假模假样地哀求。</p>
“最近查的太严，我们只能找学生把东西带进去。”</p>
“可惜那些学生太不顶用，光今天就被逮住俩，这不就找到你了吗。”</p>
“东西…是我想的那个？”</p>
“对喽，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药丸。”</p>
呼啦！</p>
王锦猛然拽过男人衣领，盯着他眼睛看了一阵，“林百万不碰这些，是你自己的私活？”</p>
“嗐，谁的不都一样？”男人并没有恼怒，他耸了耸肩膀，“谁会嫌钱多呢，我可以给你十倍。”</p>
王锦沉默下来，缓缓放开男人的衣领，低下头。</p>
“这就对了，没人跟钱过不去，哈…”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整个人以不自然的姿势倒了下去。</p>
低下头的王锦，终于找到了趁手的板砖。</p>
一阵连续不断的沉闷声响过后，男人捂着脑袋侧躺在地上，身子微微抽搐着。</p>
“干你妈…”</p>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林百万的。”王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p>
“去你妈的！傻逼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瓣蒜了？你去说！你看林哥搭不搭理你！”男人吐着血沫子。</p>
把砖头重重砸在男人下半身，听着逐渐变成惨叫的辱骂声，王锦愉悦地笑了笑，转身走进甜品店。</p>
——</p>
“今天没上班吗？”望着向自己一路小跑过来的女人，王锦挑起眉头。</p>
“小锦！我的肩膀好痛啊，呜呜呜…”女人一把抱住王锦，顺势抢走他手里的小蛋糕。</p>
“太累了吧，等下我给你按按。”</p>
“小琳也这么说，你们俩简直是小天使诶。”女人掀开蒸锅，把小蛋糕摆了上去。</p>
蛋糕很便宜，五块钱能买一大包，跟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完全没法比。</p>
可它蒸一下就会变成热的，像是刚出炉一样好吃几倍，这是女人的小妙招。</p>
“等等…”按下开关之前，她转头看向王锦，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p>
“骑自行车摔了一跤。”</p>
“呜——小锦不要骗我好不好？”女人眼泪汪汪，“妈妈会很伤心的。”</p>
“好好好…”王锦摸了摸鼻尖，“揍了个坏人。”</p>
“啊…”女人心疼地揉了揉王锦的脸，犹豫几秒后，又很小声地问，“打赢了吗？”</p>
“嗯。”</p>
“好厉害！”女人兴奋地拍拍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放进蒸锅，“那今天就吃好一点！”</p>
按下开关之后，她又颠颠跑到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p>
“快来快来，小天使给妈妈按肩膀。”</p>
“你肉不肉麻啊。”王锦无奈地笑笑。</p>
他和妹妹好像从来都没有叛逆期，女人很会撒娇，又永远不吝啬于表达赞美与喜爱。</p>
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她也能把你夸得云里雾里，再稍微撒个娇，你便再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p>
“给你们看个惊喜。”女人拿出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按。</p>
新闻联播出现在屏幕中，男女主持人面色严肃地说着什么。</p>
“修电视的师傅明天才能来。”她得意地眨巴着眼睛，“这是我修的。”</p>
“怎么给修成黑白的了？”王琳有些不开心，“老妈笨笨的。”</p>
“才不笨！不笨哦！”女人理直气壮，就连声音都很有气势。</p>
“好好…黑白就黑白。”王锦按了按她肩膀位置的骨头。</p>
“要说谁是笨蛋，那当然是把酸菜腌坏的人吧。”女人不服气地嘟囔着，“你们闻到了吗？那股味道好像是从地下室传来的。”</p>
“地下室，是刘志远他们家的吧？”王锦眯起眼睛，手指微微用力。</p>
嘎巴一声，有些错位的骨头恢复了正常。</p>
“是啊，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暂时回不来。”女人扭了扭肩膀，“今天刘大爷去物业找人，可惜他们下班了。”</p>
“估计明天下午就会来处理吧…诶？不疼了！”</p>
女人惊奇地看向王锦，“你从哪里学的？”</p>
王锦没好意思说杀多了就会了，他轻咳两声，指了指电视。</p>
——</p>
“郑哥，你没去医院再看看啊？”</p>
“嗐，吃好喝好就行，我孤家寡人一个，扯那么多干啥。”瘦高的男警察不耐烦地摆手，“快滚蛋回家，你女儿今天不结婚吗？”</p>
“得得，我犟不过你。”微胖的中年人拎起外套，一边摇头一边出了门。</p>
“诶！别忘了给我带份子！”</p>
“知道了，你郑义随二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