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p>
无数藤蔓从地面中钻出，这次的增生比上一次还要剧烈，鲸之港很快便被充满危机的翠绿覆盖了。</p>
隐约能看到怪异的生物从植物中探出头来，打量着这座陷入战火的城市。</p>
“断肢…断肢之神！请再次聆听我的祈求，请再次回应我的呼唤！该死…怎么会…呃！！”</p>
无数从地面中探出的手掌化作液体缓缓消失，战局逐渐变得空旷。</p>
阿尔帕斯死亡，以此为攻击手段的信徒只能任人鱼肉。</p>
“火刑之神！您…您为何如此…”</p>
无数人影被点燃，火焰从他们身上扩散出去，蔓延成整片火海。</p>
空气被高温扭曲，形成了能够窥探神国的裂隙。</p>
裂隙另一侧，原本独属于伪神的血焰神国，掺杂了无数温暖的光芒。</p>
安妮点燃了祂的火焰。</p>
从此刻起，每一次对火刑之神的祈祷，都会化作对祈祷者的攻击。</p>
“主教！所有的断肢信徒都失去了力量！”</p>
“火刑之神的力量变得极度不稳定！开始反过来灼伤我们！”</p>
“寄生神国失去了制衡！又开始暴动了！”</p>
一声声惊慌的报告声传到耳边，女人叹了口气。</p>
她能猜到是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她怎么都想不通，王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p>
三圣同时出了岔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p>
宇深吸一口气，伸手在空中挥了挥，书卷哗啦啦随风翻动。</p>
“教会的子民们，为了鲸之港的繁荣，你们愿意献出生命吗？”</p>
“愿意！”</p>
无数执法者振臂高呼，在他们看来，自己正在保护自己的故乡，这并没有任何错误。</p>
“那么，就是现在了！”</p>
女人扯碎身上的长袍，一直紧贴在后背上的双翼猛然张开，她腾空飞起，蛇尾在空中舞动着，妖异而美丽。</p>
她张开双唇，阵阵歌声从口中飘出，伴随着无数黑色的咒文，落到每一位执法者耳朵里。</p>
执法者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整个脑袋都开始涨大。</p>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充了气的足球那样。</p>
最后，从鼻梁向上的位置轰然炸裂。</p>
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像是心脏般不断跳动着。</p>
他们没有死去，反而像是终于窥见世间真理那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放声大笑。</p>
这样的人便不再是人了，他们接受了禁忌之书的知识，从内而外地，变成了另一种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东西。</p>
他们抛弃了武器，抛弃了正常的行走与攻击姿势，用诡异的动作向前疯狂冲击。</p>
异端组织迅速溃败，墓地防线正式失守。</p>
挡在埋骨地前方的人只有红桃和塔莉垭，她们并没有后退，反而握紧了手上的匕首与短刀。</p>
子弹早已经打空了，她们能做的只剩下这个。</p>
“谢谢。”塔莉垭对红桃道了声谢，“我想起来了很多东西。”</p>
“如果这次能活下去，我要跟柳德米拉好好谈谈。”她低下头，帮红桃扣紧机械腿。</p>
“别忘了还要跟我决斗。”红桃握紧匕首，点了点头。</p>
下一秒，她们毫无惧意地，向着前方冲锋。</p>
滴滴滴。</p>
和人潮撞在一起的前一瞬间，红桃手上的定时器发出预告。</p>
她感受着大地的震动，伸手拽起塔莉垭，猛然向后退去。</p>
哗啦——嘭！</p>
巨大的蒸汽战船乘着焰浪不讲道理地横冲而出，像是长剑般，硬生生在战场中犁出条血路。</p>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p>
“火刑之神的推进器——比我想象中还猛啊！”</p>
阿丽莎站在桅杆上，红发随风飘荡着，像是燃烧的火焰。</p>
在她身后，集束式推进器爆发出两色交织的火光，战船就这么在墓园中甩尾漂移，停在了红桃与塔莉垭面前。</p>
这是在教会眼皮子底下一点点用废料搓出来的战船，代表着阿丽莎的反抗精神。</p>
她不止一次想要乘着它去冒险。</p>
现在，机会来了。</p>
谁说冒险一定要去海上？</p>
“快来！该启航了！”蒸汽沸腾，阿丽莎戴上了船长帽。</p>
——</p>
太阳逐渐升起，又到了头顶。</p>
王锦开始杀人的第二十四个小时，感知时间的第八天。</p>
钉剑折断了。</p>
再坚韧的金属也会疲劳，在无数次与骨骼肌肉的碰撞中，它迎来了极限。</p>
王锦的极限还没有到来，他依旧于正午的烈阳之下昂首挺立。</p>
他胸前的勋章越来越亮，崭新的钉剑瞬间出现在手中。</p>
这次的钉剑与原本不同，剑身位置铭刻着闪烁着光芒的文字。</p>
【Paradise bears witness to your legendary road.】</p>
乐园见证着你的传奇之路。</p>
王锦开始杀人的第三十六个小时，感知时间十二天。</p>
人群肉眼可见地减少，老弱妇孺出现的频率逐渐增加。</p>
头颅在王锦身后堆叠成高塔，无数尸骸横在道路中，如同阶梯。</p>
居民们望着他的眼神中逐渐多出了复杂的情感。</p>
幻影们停下了窃窃私语，不再跃跃欲试，他们静静望着王锦，望着他用麻木而残缺的手继续挥剑。</p>
王锦开始杀人的第四十八个小时，感知时间半个月，被严重污染的他无法再使用绿神气息。</p>
太阳隐入乌云，雨水洒落而下，冲刷着被血染红的城市。</p>
雨水冲掉了王锦眼中的血污，视线逐渐清晰。</p>
那些本应该不知畏惧的居民第一次有了后退的动作。</p>
他们看到了王锦的眼睛。</p>
王锦还醒着，他没有失去意识，没有癫狂，更没有恐惧。</p>
他的眼神和刚来到这里时一样，平和，坚定，带着无法阻挡的力量。</p>
他要带那个女孩离开。</p>
当啷。</p>
武器落地的声音响起，居民中开始有人崩溃，乱吼乱叫，拼命逃跑。</p>
七十二小时过去，感知时间将近一个月。</p>
鲸之港中几乎看不到什么活人了。</p>
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王锦用力将断掉的钉剑刺入地上那人的身体。</p>
他听不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p>
可他记得自己要做什么。</p>
王锦咬住剑柄，一点点向前爬行。</p>
没有瞎掉的左眼中，闪烁着令所有人胆寒的光芒。</p>
他向着港口挪动。</p>
还存活的鲸之港居民倚靠着彼此，拼命向后退去。</p>
他们很害怕，害怕到快要疯了。</p>
他们找不到任何阻止王锦的手段，他被捅了上千刀，却依旧能毫不停歇，在三天内杀死整整两万六千人。</p>
面对这样的恶魔，他们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绝望。</p>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举起武器哭着刺入自己的胸膛。</p>
这样的动作引起了连锁反应，他们挥剑自杀，转身跳海，仿佛这样就能离王锦远一点。</p>
第九十个小时，感知时间一个月。</p>
鲸之港的最后一人转身跳入大海，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p>
两万六千零五十二人，被王锦屠杀殆尽。</p>
神国代表着卡特琳娜的恐惧，而现在，这里什么都不剩了。</p>
——</p>
恐惧之神在黑暗中睁开眼睛。</p>
她握紧冰凉的双手，蜷缩起来。</p>
她依旧待在那冰冷的，狭窄的，站不直，坐不下，连睡觉都做不到的地牢之中。</p>
她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可她做不到。</p>
曾经的苦难成了权柄，恐惧与饥饿被深深印刻在她的灵魂之中，成了她本身。</p>
她将背负着这两个诅咒般的词汇，永远沉寂下去。</p>
恐惧之神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p>
她不敢求救。</p>
所有帮助过她的人，回应过她呼救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已经死去了。</p>
求救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给自己和他人增添苦难。</p>
嘭！</p>
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随即铁链被扯动，落地。</p>
有人来了。</p>
恐惧之神瞪大双眼，拼命向后缩去。</p>
“卡特琳娜！”</p>
沙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