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思源道:“无人为此行正名,咱们就是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松照,这件事里除了我还有谁能?你身为外戚,此行谏言有乱政之嫌!”
江宁道:“我们在燕都里能调用的兵力都在宫外,且是府兵,不能进宫,而宫里能依靠的只有太子和皇后。”
林浥尘指着长长的迎亲路,道:“他们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他们只会选在宫里。届时……”
林猛道:“松照护着太子和皇后,云访公主有少游,江宁和苍月在一处。”
谢松照道:“如此分散,若是谭冠误反水……”
顾明朝道:“他为何会反水?”
谢松照道:“不,不是反水,而是中立,我们占上风,他就弑君;若是我们力竭,他就除奸佞。”
顾明朝喃喃道:“怎么看咱们都处在下风啊。”
窦思源道:“是我们挂念太多,所以掣肘。”
林猛知道,对这群少年郎来说,谁都不能舍弃,都是亲人。
瑶华宫。
云访看着红烛道:“落亭,你瞧,这红烛烧到尽头我就要嫁做林家妇了。”
落亭给她梳着及地的长发,柔声道:“公主何需多虑,左右驸马和谢世子走的近,世子又打小就疼您,绝不会重蹈临川公主的覆辙。”
临川公主是崇明帝的姐姐,婚后被虐打至残,崇明帝为了她夫家权利不管她死活,最后三尺白绫挂在那府门口。
云访道:“往日无法无天,如今到了别处…怎敢啊,父皇是指望不上的,他先前还想着把我嫁去龟兹呢。皇兄,我哪里敢过多奢望,往后就是君臣了。”
落亭听得悲哀,小公主生在天家,那里会全无知觉呢,只能安慰道:“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弃您于不顾的,您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云访摇头道:“日后再莫说这话了。生在天家,都是棋子。”
景仁宫。
承德帝死死攥着锦被,目光牢牢抓住跳跃的红烛。快了,就快了,任人摆布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眼睛亮的熄了灯烛都能当灯笼的地步,锦被攥着已经被汗濡湿了。
宣平伯府。
温南栖给廊下赏月的君平披了件大氅,轻声道:“多思无益,夫人不如早些歇息。”
君平转头望着他叹气:“夫君若是入仕,还有谢松照什么事。”
温南栖道:“在政事一途上,我比不过谢松照,老师当年评价他,前途无量。我只适合闲云野鹤。”
君平折了枝梨花,轻轻吹了口气,道:“可是你看得透。”
温南栖接过花道:“人有所谋,便必会有破绽。这不是布局,是看谁的破绽更致命。我身在局外,自然看一切都是虚无。”
君平突然噗嗤笑道:“我真怕有一日你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温南栖摇头,笑道:“正因为我看破红尘,才更恋栈这温吞世俗里的人间烟火。”
君平抚着他的额发,道:“南栖,我是谁,你知道吗?”
温南栖握着她的手道:“梁迢,我的妻,宣平伯夫人。”
君平固执道:“为什么不是君平?”
温南栖牵着她往回走,慢慢的说:“夫人,新婚夜我便说了呀,前尘不究。”
君平看着他们在地上不断变换位置的影子,心里轻轻地说,你可以前尘不究,我却斩不断前尘……
望江南。
谢松照终于送走了所有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回走。却看到顾明朝还坐在院里,叼着茶盅摇头晃脑。
谢松照心想这是干嘛?接无根之水吗?
过去拿下他的茶盅道:“魔怔了?”
顾明朝道:“好累啊……”
谢松照笑道:“若是此行不成,便不是累了,是命悬一线了。”
顾明朝道:“明知谭冠误不可靠,为什么要找他?”
谢松照让人换了壶茶来,道:“你还能找到让承德帝相信,且会孤注一掷的人吗?因利益聚到一起的人,终究会因利益刀兵相向。”顿了顿又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局,一切皆是有迹可循。若你是谭冠误你会怎么做?”
顾明朝想也不想就说:“两方奉迎,但是会更偏向承德帝,你们是一个完整的…嗯…战线,他加不进来。但是承德帝不一样,他如果救驾有功,那么承德帝以后能依靠的就是他。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