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泰被面前带头的人一喝,也反应过来,自己抓住的这个“尾巴”,定是与这群后来的是一路。
“大爷”正在那边耀武扬威,在他想来,一个山里没见过世面的猎户,遇到自己这阵势,必定被吓得两股战战,然后双手把银钱奉上才对。
方泰依旧抓着哑巴的手腕,另一只手背到身后暗暗握住了短刃,退了一步,模仿着师父曾经的举止,谨慎地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又是什么银子,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瘌痢头眼睛一瞪,膀子一抱,高高的扬起下巴。一旁的大黄牙接话道:“好你个无知的小子,不知道这襄州城西街都是‘大爷’罩着的么?你从药行做了买卖,嘿嘿,可还没给‘大爷’交孝敬啊!”
身后的几个恶汉也纷纷插嘴:“就是就是,一看这小子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来了西街,出入费交了么?”
“还有‘二爷’的那份儿!”
“还有!从西街的店铺做买卖,咱们哥几个的抽成还没给!”
方泰听得对面几人开始胡言乱语,也渐渐明白自己应该是遇到师父说的“剪径恶人”了。
他心里一紧,脑子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三、四、五......六个人,是全打死,然后凭借轻功上房屋逃离?不好不好,师父说过不到生死时刻不能杀生。
那就打断手脚?也不好,这地方不远就是大街,这几人惨叫起来自己不一定拦得住,引来旁人反倒不美。
那还是......
方泰心里想着,眼睛不断扫视。
除了开始说话的两人穿的还算体面,后面的都有些蓬头垢面,虽然身量高大,但脚下虚浮。
总体看来,都不算能打的。
这六个人里还要加上刚才瘦胳膊瘦腿的小乞丐,看样子六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能打过自己在山里遇到的大野猪。
方泰心里有了底,也不紧张了,将短刃松开握住了枪杆。
那几人还堵在巷口信口开河,抱着膀子的“大爷”斜着眼睛看到对面原本应该瑟瑟发抖的小猎户竟然笑了起来。
“各位爷,我也听明白了,不就是银子的事儿么!好说好说......”
大黄牙一听,顿时觉得这山里来的小子看起来虽然有点愣头青,但还是挺懂事儿的么:“哎呦,小子挺明白的嘛!赶紧把身上的银子翻翻,拿出来吧。”
方泰一咧嘴:“啊对对对,快把银子拿出来吧!”
大黄牙一愣:“你说什么?老子是让你......”
冷眼旁观的瘌痢头瞧见少年把手中棍一抽一甩,顿觉不对,急忙出声喝道:“不对,当心!”
众人只听呼呼风起,少年手中棍仿佛活了过来,在狭窄的巷子里使起来犹如毒蛇出洞,精准的点中靠前的大黄牙胸口。
大黄牙一句话没说完就卡在嘴里,整个人就如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能动。
方泰把小乞丐往墙根一甩,青色木棍左一扭右一扭,竟轻轻巧巧的越过瘌痢头的身体,点在还不明情况的几个恶汉身上。
只听“咚咚咚”几声响,巷子里聒噪的叫嚣顿时消失不见,只有脑袋撞在墙上的小乞丐正疼的口中“嗬嗬”作响。瘌痢头的姿势还摆着,脑门上却已经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腿肚子也有些抽搐。
此时,方泰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师父当初的教导。
不会击技的人打架,最重的是声势、气势,压得对面气势弱了,不敢动手,这一架也就赢了。
说起来拼的是血勇,是胆气,更是心性。
血勇不足,胆气衰弱,心性修炼不足,遇到一点事情就心旌动摇,是必败之始。
师父在最初教导自己的不是招式,而是让自己爬上高高的树端,在上面看了三个月的猛兽捕猎,以此来锻炼自己的胆气和心性。
现在自己习武有成,面对五六个常人,动起手来如虎入羊群,那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感觉让人血脉膨胀。方泰想起来自己当年在树上看到的那只大虫,在林中穿行时其余野兽四散奔逃,那是毫无道理的高高在上,是生杀予夺尽在我手。
方泰心中一过就把这一丝异样的心思转了回来。
大虫自己也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野兽。
如果继续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早晚会有人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把现在自己这只大虫无情的猎杀。
这是少年猎户心中纯粹的道理。
方泰嘿嘿一笑:“这位‘大爷’,您说,银子应该是谁的呢?”
一丝汗水从头发缓缓的流到脖子,一阵痒痒。
他看着停在自己咽喉前的棍尖,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呃,啊......这位,少侠,刚才肯定是他,他说错了,当,当然是您,您的银子。”
方泰乐呵呵的把木棍背到身后,把手一摊。
瘌痢头抖着手把自己的钱袋子恭恭敬敬的放到方泰手中。方泰又努努嘴,他马上会意,把其他几人身上的钱袋也搜罗一番,也放到方泰手中。
“大爷”的钱袋里东西不多,只有二十几枚铜钱,还有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方泰又把荷包打开往下一倒,手里一沉,竟是一枚和自己身上同样形状的白玉吊坠!
方泰吃了一惊,把吊坠紧紧攥在手里,又赶忙扯出自己的那枚,准备好好比对一番。
“恶贼!把姑奶奶的东西还回来!”
正在此时,随着一声娇喝,一把连鞘长剑直直的砸向方泰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