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的时候,曾见到一名黑衣男子将进镖局......”
“正是此人,他自言姓尚,不知名讳。”
“黑衣男子,与那个伙计所见进巷杀人的描述一致......那他来托什么镖?”
罗孚叹了口气,回身一指桌子上的匣子:“正是此匣,与你爹当年所运之物一般无二,要送的地方也是蒙舍诏!”
林乘墉一惊,汗毛倒竖。
方泰和芮玉荣也是吃了一吓,原本几人还在商量如何去南诏,如何找线索,可如今线索正安安稳稳的摆在面前,不由得让人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罗孚接着道:“今日那人找上门来,点名要咱们元吉镖局走这趟镖。我记得这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匣子,故而发问,那人倒是没有隐藏,直言当年就是他们托的镖。”
“他们?这人有没有说他的来历,镖货又是什么?”林乘墉急问道。
“镖货我们验过,是一封信件和一匣子丹药,随后当着面贴了封条。之后我在言语中试探,问他背后是否是朝廷,他未曾反驳。”
“朝廷?爹爹当年果真是在为朝廷做事么?那这人或许是关中风云阁的人?唔,不对,风云阁素来都是以正道之首、江湖衙门自居,不至于招揽邪道之人做事。”
“自安史之乱后,各方节度使哪个手下没有些江湖异士,比如当年的李嗣业将军,南霁云都督都是草莽出身。或许这人正是哪家节度使麾下,只是不知他背后之人招揽这等邪道所图为何。”
“德宗即位后,仁政频施,大有中兴之相。这人背后无论是谁,只凭惊目劫这等狠辣手段,就可知他们所为断然不是天下百姓,世间正道。若如二叔所言,这天下恐怕要再起波澜。”
林乘墉叹口气,接着问道:“此人虽然承认爹爹当年是在为他们做事,但爹爹又是否了解这幕后之人,可曾和几位叔叔言说?”
罗孚掏出早些时候从那人处要来的腰牌,递给林乘墉道:“这是今天那人给的信物,牌子背后还有狍鸮二字,想必这便是那人的名号。但几年前我在你爹那里见到的与之不同,大哥他也从未和我提及。这人虽然说当年请你爹走镖就是他们,但如今看来背后还有隐情,此中或许李代桃僵也未可知......”
林乘墉摩挲着石头腰牌,看着上面狰狞的纹路,一时无言。
爹爹为之效力的是谁?凶手背后又是谁?他们为何偏偏找上自家镖局?频频送往南诏的货物又是什么?
林乘墉拿定主意,开口道:“开封!无论如何,这狍鸮今日是拿定了,镖货也无关紧要。待擒住这人问出口供,再从长计议。”
安陆随即抽出长刀劈烂锁头,将封条扯断,打开匣子,露出满满当当近百个瓷瓶,中间插着一封信件。
罗孚将信件取出,信封上并无字迹,又拿出信瓤展开,上面抬头便是一句:恭请大军将凑先生罗栋敬阅。
罗孚、安陆、林乘墉三人面色一变,芮玉荣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大军将?怎么不是大将军?还有姓凑的,怎么名字这么怪?”
方泰接口道:“大军将并不是大唐的称呼,而是南诏的官职。他们那边不通汉仪,故姓名也大有不同。这封信是寄给南诏国领兵施浪诏的将军凑罗栋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墉哥儿你们......呀!原来就只我不知道啊......”芮玉荣噘着嘴说道。
在芮玉荣眼里,方泰原本是个隐士高人的弟子,性格老实不太擅长言语。但今日,无论是矩天目之能还是这亲口说出的异国秘闻,都让芮玉荣对方泰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少女心中还有些小小的讶异与不服气。
原本以为是个不通江湖事的新手,却藏着天赋绝技,又掖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异国事情,可见这人不像看上去那么憨直!
方泰解释道:“我年幼时随师父游历,曾到六诏之一的越析诏求药,因此知道些南诏国的事情。”
罗孚愤然道:“十九年前,南诏伙同吐蕃攻破长安,掠杀人畜无数。郭令公、浑瑊将军、马璘将军等人将联军击退。吐蕃势大,频频扰乱边境,朝廷也迟迟无力处理安史之乱的善后。安庆绪、史朝义死后,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那些叛贼摇身一变又成了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我等当年埋在邺城的弟兄都死不瞑目!
“四年前,南诏吐蕃犯蜀,被神策军李晟将军打回大渡河外。南诏国伤亡惨重,又不堪吐蕃征敛,因此南诏王异牟寻向朝廷乞降。这凑罗栋是南诏王的胞弟,也是当年到长安献降表之人。南诏夹在大唐吐蕃之间左右摇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暗下毒手,害我江山。南诏,弹丸小国,却是我朝毒疮,不可不防也!
“若这狍鸮背后真是朝廷之人,那天下又要生乱!”
众人深感其然,又接着往下看。
“与公长安相别十九年矣,共谋大业之言犹在耳。四载前,阁中炼制春神丹有成,欲与公共享,以助涨公麾下实力。
“怎料阁中反骨生变,烧尽丹方存药,一时天下只余百颗,尽在送往公处途中,奈何又被宵小毁去。
“余卑陬失色。
“作祟之人负隅顽抗,服丹与公勇士相争,虽尽坠崖无踪,然春神丹之能,公想必已尽知。
“所幸阁中人才辈出,重炼神丹。余甚念公之大业,重赚当年宵小同门相送,随丹献与公处,尚希息公之怒。
“此后公可遣人至阁取丹,望与公建长久之盟也。余不欲负公,望期公亦不负,犹记当年之约。
“九馗敬请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