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大战后,方暮舟的药便几乎没有断过,毕竟他这身体强求不得,只得好生养着。
虽说方暮舟以外出为借口三天未喝药、甚至还在水里活活泡了一整天,但如今抱着,仍有一股淡淡的药味不住地往宋煊鼻子里钻,只是他并不讨厌罢了。
二人这般抱着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方暮舟先松开了手,宋煊方才恋恋不舍地照做,他不想自己的汗液将方暮舟新换上的洁净衣衫沾染。
眼看着方暮舟仿佛失神一般朝里屋走去,宋煊恍神即刻便叫住了他,“师尊?”
“……嗯。”方暮舟犹豫片刻才轻声回应。
“啊,没事,”宋煊像是没料到方暮舟会回应他一般,支吾半晌才继续言道:“我给师尊熬了药就来。”
方暮舟的面色突然一滞,其上的无奈与阴沉也转瞬即逝。
但宋煊仍是察觉到了,稍一怔随即便又恍然失笑,他师尊畏苦的毛病当真是丝毫没有改变啊。
先前宋煊尚为灵体时,看着方暮舟吃药便只觉惆怅。
若是有人看着还好,方暮舟还会乖乖地将那药饮尽,但凡无人在身侧,方暮舟是否吃药、究竟吃多少便全看他的心情使然了。
宋煊眼看着内室窗棂之上养着的那株没有名字的花,刚入春时还开了次花,谁料刚至夏初便只剩苟延残喘的命运了,甚至险些枯死。
但纵使宋煊再着急,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而这次,宋煊终于能看着方暮舟吃药了,只是……那桂花糖怕是早已融入樱桃树下的土地里了。
待方暮舟进了屋子,宋煊才转身进入茗雪居内的小厨房。
正是还有为方暮舟熬药的用途,小厨房仍尚未荒废,宋煊清除熟路地架上药壶、生火。
这熬药是个慢活计,宋煊只呆了片刻便受不了升腾的热气,便先逃了出来。
院中的活计还差些完成,宋煊将其收整完毕方才坐在树下歇息。
他着实挺发愁的,方暮舟当着自己的面应当会碍于面子将那药一饮而尽,但那药液苦的发酸,方暮舟就算不提宋煊也总想为其准备些什么。
现下,宋煊总归是无法再下山,跑到集市上买些东西,许久无果,便想着煮些只煮些甜粥便也罢了。
但刚起身,宋煊头上便突然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宋煊仰头看。
朱红的果子在夜间不大显眼,却仍由微弱的月光映射着,透出灵动的光。
宋煊知晓自他走后,再无人摘过这树上的樱桃,时至今日,怕是快要过了季节了。
于是乎,不知等了多久,门被推开时发出声响,方暮舟方才回首看过去。
只见已然将衣物穿着好的宋煊手中端着药碗,怀里还捧着许多鲜红的果子,面上带着满意至极的笑意出现在门外。
“师尊乖乖将这药喝了才能吃樱桃哦,”宋煊将盛着药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往方暮舟那边推了推,像哄孩子一般语气怪异地言说。
方暮舟看了看宋煊,又看了眼散着热气的药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烫。”
宋煊便不再强求,手一松,怀中的樱桃便顺势滚落在桌面上,被他大手一拢才没有逃窜的哪里都是。
“师尊,先吃樱桃?”宋煊试探着询问。
方暮舟没有言语,却也没有拒绝,盯着桌面上的樱桃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煊也不催促,陪着方暮舟一同没有言语,许久才见方暮舟捏起一颗放入口中。
“甜吗?”
“……嗯。”方暮舟品着久违的酸甜滋味,一瞬便仿佛驱散了周身的燥热,顿了片刻才回答。
宋煊两手托着脑袋,听到方暮舟这话,登时笑意更盛,仿佛方暮舟的一点欣喜之感在他这里便能被放大数十、数百倍。
看着他师尊的笑,宋煊倒是比吃了樱桃还要甜。
仍是无法推脱,方暮舟喝了药,不出片刻困意便猛然袭来,再看宋煊,却仍是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你?”
方暮舟话未说完便被宋煊打断,脑袋微垂的模样看着当真委屈至极,“师尊是要赶我走吗?”
一年未见,宋煊倒像是没变多少,还是惯会抓方暮舟的心思。
“今日起,你便搬至侧室吧。”
方暮舟此时温润如常的话语在宋煊听来却像是轰鸣巨雷,真的他久久不能动弹。
他当真没听错吗?
宋煊只是想要照顾着方暮舟,让他师尊得以睡个好觉,却不曾想竟直接住在了茗雪居内?
宋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了一遍,还特意加上了“茗雪居”三个字。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煊再忍不住,面上憨笑愈甚。
原来先前方暮舟对自己的冷淡只是生气所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