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前天。
刚下了早课,宋煊独自一人返回潇瑜峰,原本便是缓步行着,行至悬桥周围已然不见人影,宋煊心里郁闷难抒,脚下也是越走越慢。
昨日,方暮舟携着林霁霜与钟珝接了委托,外出任务。
宋煊本想跟去,却因他现下的情况着实不便见人,而此去行动也不知会持续几天,易容之术风险太大,便只好妥协。
毕竟当时参与围剿荏略一战的修士数量众多,上至各派宗主、下至刚入道修习的小修士皆在内,若当真遇到,宋煊当真不知如何解释明明应当躺在地底的自己,为何会凭空出现。
但更多的也是不愿方暮舟为难。
只是如此一来,本就清净淡雅的潇瑜峰便只剩宋煊一人,再加之夏日燥热,宋煊自己一人待着实在无趣至极。
茗雪居院内他已打扫了数遍,闲来无事之时宋煊怕樱桃树上已然熟透许多时日的樱桃烂掉,便将其全部摘了下来,以灵力养着,等着方暮舟回来时吃。
想着这些,宋煊便已经凭着习惯,走到了茗雪居门前。
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狂然生长的樱桃树伸出墙外的枝叶,宋煊看的欢喜。
潇瑜峰那时时常遭妖兽围困而陷入险境,而自己不在的这一年,这樱桃树也一直处于无人看顾的境地,如今竟仍能勃然生长,结的果子也是甜的沁脾,当真不容易。
宋煊推门进入,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却还是落到了樱桃树上的秋千之上。
多了这秋千,茗雪居变多了许多人气。
至少,宋煊是这般想的。
方暮舟并未怪他擅自将这秋千重新搭上,但除去那日脚伤,却也是从未坐上去过,就算宋煊邀请,方暮舟也只是含着淡然的笑意摇摇头。
想到此,宋煊便更为郁闷。
历经这几日,宋煊更为确信,方暮舟虽表面仿佛恢复如常,其实心中仍有顾虑,这也导致了二人之间所谓的隔阂。
宋煊这几日总是十分主动,在任何事上都是如此,每当此时方暮舟也都会接受他的心思,也会作出回应,但却仅限于此。
这让宋煊心中郁闷,却并非充积怨气,毕竟只要方暮舟心中舒坦,他只当这是对自己肆意妄为的惩罚。
只是每每深夜,宋煊都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难道他和方暮舟注定回不到以前那般了吗?
明明每次方暮舟面上的笑意都不是假的,甚至真切至极……
宋煊怎会甘心?
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拥有着现代思维的人,虽说面对感情时活像个初出茅庐的毛愣子,但看不清那人的心思也罢,至少他明确自己心中究竟想要什么。
他喜欢方暮舟,他还从未对其展开过攻势,此时便认输未免太过小性,他还不至于这般懦弱、不敢尝试。
……
“有人在吗?”
或许是想通了积郁心中的事情,宋煊不知不觉间竟趴在院中的小石桌上睡着了,以至于被不住的呼喊叫醒时,还恍神了许久才回神。
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未时有余。
本以为是方暮舟他们回来了,宋煊猛地弹起整理之时,却分明辨认出这声音稚嫩异常,怎会是方暮舟呢。
宋煊一边嘲笑着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一边赶忙至门边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
宋煊确认自己见过这个孩子,毕竟与方暮舟有关的人他想忘记也难,只是一时倒真想不起他的名字。
于是宋煊正在脑海中回想这孩子的名字之时,却见他突然红了眼眶,于是赶忙望天,只是那两行泪仍是强忍不住沿着这孩子的脸颊直直滑下。
宋煊一时慌了手脚,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哄孩子的经验,话语也几乎不成句,“你别哭呀,哥哥我长得有那么丑吗?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那孩子一只手里提着好几包配置好的药物,便只能用一只手擦掉眼泪。
宋煊见状,便赶忙自这孩子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药物,继续哄着,“乖啊,不哭了,哥哥给你摘樱桃吃。”
那孩子又抽泣了几声,方才止住了眼泪,用那稚嫩还含这些鼻音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师尊让交给玄设仙尊的药,这是安眠的药物,这是压制仙尊体内余毒的药,剂量与每日服药的时间照旧。”
听此话语,宋煊脑中的想法便只剩下一个,他师尊每日这般吃药,怕不会吃坏吧?
思索许久,宋煊才恍惚回神,这才意识到这孩子是顾长老坐下的弟子。
“淮星?”宋煊试探着叫出了自深深回忆中寻到的这个名字,看到那孩子听到之后又要落泪的神色,宋煊便知自己说对了。
“宋师兄原来还记得淮星啊,淮星还以为师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愣了许久,主要是只一年时间,淮星便长高了这么多,师兄自是要犹豫一会儿了。”
宋煊说的是实话,毕竟现在的淮星相比一年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已经高出一个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