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默然,他微微仰头,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他并不恨上杉越,正如昂热所说,上杉越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他也不知道有上杉越这个父亲。
而那个男人在这个夜晚留在东京,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老大,老大!”
直升机飞掠过红井上空,乌鸦和夜叉的大嗓门隔着老远传来,这俩家伙生怕他听不到,特意拿着喇叭在天上冲下方喊,螺旋桨的轰鸣声都未能将其掩盖。
但比他俩更快的是从直升机上跳下的倩影。
源稚生看的眼皮一跳,连忙起身跃起将樱柔软的身体接下。
上方传来了口哨声,还是对着喇叭的。
樱面色微红,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下,深呼吸调整气息,才神色认真道:“大家长,地震和海啸已经过去,但东京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损失,我们需要尽快协助政府救灾。”
源稚生目光一凝,是的,他没时间停在这里发呆,他仍需要挑起蛇岐八家大家长的责任,在他没有退位之前。
“昂热校长,要我们送您一程吗?”源稚生转头问去。
昂热起身,将七宗罪扛起,笑道:“好啊,就送我去医院吧,我要去看看我的学生。”
……
……
这一夜终究还是过去了。
差点颠覆整座东京乃至日本的灾劫就此结束。
有直升机在城市上空来回穿梭,围绕着这座城市飞行,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人。
天空中气流涌动,黑云渐渐开始奔走消散,朝阳从远方的海平面下升起,洒下亿万光辉,照破了压城黑云。
这座城市上空升起的朝阳,一度让灾劫之下幸存的人们感觉是那么不真实,他们的目光麻木无神。
无数人仰起了头,呆呆地看向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被他们忽略了大半辈子的朝阳,忽然捂嘴失声痛哭。
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原来朝阳的光辉是这么温暖,原来只有活着才能拥抱未来……
他们真正领悟了这一切,却是以失去身边人为代价。
那些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终究是埋葬在了今夜,再也回不来了。
而在那间依然矗立城市中心的天空树上,女孩靠在男孩的肩头香甜地熟睡着,男孩则轻靠在女孩的头上,也渐渐睡着了。
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在朝阳的光辉下拉出了斜长的影子。
这座孤独世界啊。
……
……
“快点!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酒德麻衣穿着笔挺的黑色套裙和同色高跟鞋,长发在头顶盘成高髻,描过的眼角修长锋利,俨然是踏上战场的女武神。
“三号组在搞什么名堂?你们是听力不好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老板说了,今天是家宴!知道什么是家宴吗?你又是玫瑰花又是蜡烛的搁这准备烛光晚餐那套老掉牙的套路呢?”
“四号组出发没有?务必要准时准点将客人接到餐厅!”
“五号组呢,五号组的人呢?食材准备的如何了?老板说新娘是把米其林当食堂的主,所以今晚的菜肴要以家常菜为主,我让你们去中国请来的厨师就位了没有?”
酒德麻衣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裙角带风,一身黑寡妇,眉眼含刀般瞪着沙发上啃着薯片的主,没好气道:“你不帮忙在这偷什么懒!”
苏恩曦眨了眨眼,耸肩道:“有你就好了,我和老板都这么认为,长腿妞最靠得住了。”
酒德麻衣脸臭臭地道:“信不信我一脚把你楼上踹下去?”
“信信信。”苏恩曦连忙转移话题道,“今天晚上不是家宴吗?为什么把整个餐厅包了下来?”
“包餐厅是为了不被打扰,老板说了不差这钱,另外今天确实是家宴,但客人也属实不少,从楚子航一家三口到恺撒,再到源氏兄弟和他们的便宜老爹,都来齐了,昂热因为已经赶回学院总部的原因,所以由副校长代为出席,这算一算就十二个了。”
“等等!就算算上路明非两个也才十个啊!”苏恩曦扳着手指头数着。
“源氏兄弟都带了家属。”酒德麻衣澹澹道。
“呜呜呜,别杀了别杀了,杀疯了已经!”苏恩曦捂脸痛哭流涕。
酒德麻衣无语地看着她。
“接路明非他们的人已经上路了?”苏恩曦收起假哭脸,抬头问道,“说起来你们确定这真的不是婚礼吗?”
“已经上路,第四组的成员是樱井明和真子带队。这最多也就算婚礼的提前演练。”酒德麻衣重新举起对讲机道,“第四组汇报当前进度!”
对讲机内很快传来樱井明无奈的嗓音。
“我们已经抵达宾馆楼下,但是……大人似乎还在睡觉。我们要强行叫醒他们吗?”
酒德麻衣瞬间横眉冷竖:“开什么玩笑,要开家宴的就是他路明非,现在都快开始了他还在睡大觉?日落的余晖都快晒他屁股了!不知道女孩子还需要化妆换衣的吗?第四组强行闯入,务必在约定时间内将主角带到餐厅!”
“是!”
……
落日彤红色的余晖洒落屋内。
屋内弥漫着很好闻的澹澹檀香。
暗红色的长发铺泄在床铺上面,带着幽兰的香气。
白色的薄被下,女孩修长白皙的大腿不安分地从被子下探出,压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男人眉头皱着,似乎在做噩梦,抬起手挠了挠脸,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