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秦军之后,乐乘率领大军从伊阙返回新郑。
韩王和韩相亲自出城迎接,并设宴款待。
「这就是大禹九鼎!」宴罢,韩王带领文武百官来到九鼎前,轻轻抚摸着九鼎,眼神无比火热。
梦中他曾无数次带领韩国攻破王城,覆灭周国,夺取九鼎,醒来之后,方知是一场空。
如今,九鼎终于出现在面前,却不属于韩国。
「大王!」这时,一名大臣突然走上前来,高声说道。
「将军将九鼎盖起来吧,这几辆马车一路折腾,都有些破损了,寡人已经为将军准备了新的马车,足够将九鼎运到赵国。」韩王拍了拍九鼎,不舍的目光移开,没有理会那名大臣,而是对乐乘说道。
他知道大臣想说什么,无非是将九鼎留在韩国,之所以不让他开口,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
九鼎太有诱惑力了,看着九鼎从身边划过,不亚于在韩王身上割下一块肉。
但为了韩国的社稷,韩王只能如此。
身处夹缝之中,历代韩王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不得罪强国。
「韩王仁义。」乐乘佩服的说道,不是谁都能拒绝九鼎的诱惑的。
李斯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本以为即便能够将九鼎带走,也会受到韩王的为难,看来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将军还是快走吧,寡人怕再看一会儿就忍不住了。回赵国之后,代寡人向赵王问好。」韩王挥手说道。
「末将一定会的。」乐乘俯身说道。
「我们从哪条路回赵国?」回到住处之后,乐乘询问大家。
从新郑到邯郸有两条官道,一条是经荥阳到邯郸,路程相对较短,但荥阳离函谷关不远,有可能会遇到秦军。
现在的秦军在韩国境内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韩国拿秦军没有一点办法。
赵军只剩下数千人,如果秦国在官道上埋伏,赵军很难摆脱。
另一条路则是绕道大梁,路途会远一点,但不会远太多,但是乐乘把握不好魏国的态度。
「走大梁吧,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到大梁之后我好宴请兄弟们,然后大家再回赵国。将军不知道,自从将军回赵国之后,大王念叨了将军好久,痛惜将军不在魏国。」芒卯劝说道。
乐乘闻言,不由有些意动。
不管魏王能力如何,对他确实没得说,虽然他早已不帮魏国训练骑兵,但魏王赐给他的封地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回,每年都会将收上来的赋税送到他的府上。
乐乘心中对魏王还是非常感激的。
不过他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向贾偃、李斯、冯去疾三人。
「走大梁也好。」李斯和冯去疾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走荥阳有可能会遇到秦军,走大梁则不会有任何危险,即便魏国真的霸占九鼎,赵国也有实力夺回来。
而且见到韩王的态度之后,李斯觉得各国君主还是讲仁义的。
这一世的他,没有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和打击,还是太过单纯了,远远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赵军和魏军顺利抵达大梁。
魏王和韩王一样热情,设宴款待,并亲自陪酒,与乐乘等人交谈甚欢。
酒宴结束之后,魏王安排人将乐乘、李斯等人送回住处,然后将魏国文武大臣召集过来。
「寡人感谢芒卯将军把九鼎从王城带到大梁。」待众人落座之后,魏王突然起身,走到芒卯面前,俯身一礼。
诸位大臣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大王这是想要将九鼎留在魏国啊!
「大王……末将……那九鼎……」一向沉稳的芒卯慌乱不已,想要说九鼎是赵国的,抬起头,突然看到魏王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将所有话咽了回去。
「将军先坐下吧。」魏王拍了拍芒卯的肩膀。
「……诺。」芒卯面露难色,但还是听从魏王的命令,坐回位子上。
芒卯虽然善口舌之辩,当初凭借着诈术当上了魏国司徒,但他身上并不缺少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信义。
如果没有赵军的帮助,他永远也无法击败秦军,内心的缺憾永远无法弥补,因此在他心中,赵国对自己有恩。
九鼎是赵军带出王城的,理应属于赵国,他不愿违背自身的道义,霸占九鼎。
但是魏王又对他有知遇之恩……
「大王,九鼎不能留在我魏国。」这时,左师张旄站了起来,直接了当的说道。
九鼎被放在王城中数百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染指,真以为各国诸侯是不想要吗?
我们魏国什么水平?你他娘的心里没数吗?
「论地理位置,我魏国乃天下之中,诸夏精粹。论贡献,我魏国一直身处抗秦前线,为山东六国抗衡秦国数百年,曾一度压制秦国。论实力,我魏国虽然不如秦赵两国,但也不会相差太多。论血统,我魏氏出自姬姓,先祖更是周文王。如今周国已亡,按照礼法,九鼎理当由我魏国继承。」不等魏王说话,少府魏羊便站了起来。
「倘若秦国或赵国起兵攻打我魏国,我魏国当如何应对?」张旄没有和魏羊扯那些有的没的,如果能打过秦国和赵国,你之前扯得那些一样没有也不受任何影响。
反之,你的实力不如人,扯那些有的没的一点用没有,徒增笑料罢了。
「秦国征战数月,将士疲惫,已经退兵。至于赵国,大不了我魏国做出一些补偿。况且即便是真打起来,我魏国也未必就一定不是秦国和赵国的对手。」魏羊自信的说道。
「大王,此逆贼想要挑起我魏国和秦赵的战争,臣请诛此逆贼。」张旄指着魏羊大声对魏王说道。
魏王面色一冷,九鼎是自己想得到的,张旄骂魏羊逆贼,不就等同于是在骂自己?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九鼎被送到大梁,那就说明上天想要我魏国得到九鼎。我们只是遵从上天的旨意行事。」辛垣衍说道。
「不错。寡人也不想霸占九鼎。奈何上天将九鼎送给我魏国。如果我魏国不遵从上天的旨意,上天恐怕会降下灾难。」魏王高兴的说道。
这年头,什么都没有天大。
连君权都是天授的,所以周朝国君自称天子。
如今周朝亡了,意味着天子也要换了。
而九鼎刚好来到大梁。岂不是说老天要选自己当这个新的天子?
魏王眼睛越来越亮,几乎要按耐不住了。
当年魏惠王制丹衣,旌建九旂,称夏王,以天子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