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完这家伙的问话,我是彻底懵了,如果他是由北加州追来的杀手,怎会知道吕库古这个字眼?不过,有一点可以判明,他确实是将我当成了所谓的“仙子”。想到此我放松下来,玩弄着耳垂前的发梢,问:“你是谁?找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根本不知这是哪儿,昨晚才上网查看资料,方才明瞭这里叫吕库古公馆,是希腊人造的楼,你看上去既体面又端庄,应该是这宅子里的人吧。”黑皮又抬头偷瞧了我几眼,傻笑起来:“你真漂亮,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刚才让你受惊了,我不是坏人。”
“什么?1我差点喊出口来,搞半天这两个黑皮对此间的了解,就是临时抱佛脚上网找资料,并极其粗略地看个大概,也根本不细究年代和往事,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懂自己也身陷在魔窟里。那他们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不是坏人?我一看你就是坏人,既然你知道这里的名字,为什么还要私闯民宅?你没有法制观念吗?这里是美国又不是希腊,我当然讲英语。”我从小喷泉后转出来,头脑开始飞速计算,要怎么盘出他的图谋,这不能问得太明显,言多必失,那么大自然对我的一番美意伪装,也就被揭穿了。想着,我又故作生气口吻,却又嘴角带着浅笑,问:“你们一群人闯进别人家里,刚才还有个男的在公园里撞了我一下,你又过来扭住人家的手,真把这里当游乐场了吗?”
“可我听附近人都说,这里是空屋,没人住着,应该也不算私闯民宅吧。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他指了指自己左肩,说:“不过,你也不好惹,还打了我一枪,咱们这就算扯平了吧。你说有个男的撞了你,现在人跑哪去了?”
“宅子又没公地租售,也不归地方政府属有,当然还是我们家名下,啥时候回来都可以,你到底看的是什么资料?别人管得着我们啥时候搬回来住?”我见自己将这个黑皮唬住,便伸手乱指,说:“可能是往更上面去了,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算了,总之还请你们赶紧离开1
“往上走了?你刚才没看见跑出个怪东西?他能往那走?”黑皮团起手,似乎找到了破绽,上下打量我,思虑片刻后忽然发问:“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绯局?是你一个人设下的?”
“绯局?”闻听他提起这个名词,我搜肠刮肚,猛然想起这好像是昨晚在储藏小屋内马洛提过的名词,它应该是与喜克索斯印痕联系在一块。这人看似一无所知,却为何会对这种生僻东西很熟悉?难道他们当真不是杀手,而是我自己吓自己?
再回头去想,刚才远远望见范斯与alex,他们好像并没被挟持,而是在原地坐着,看守他俩的黑皮却侧着脑袋东张西望。以他们的身手,完全可以趁其不备将人一拳打倒在地夺路而逃的,就算这人再厉害,也防不过来。最低限度,起码能窜走其中一个。
“你怎么会知道绯局这种事?”我不由狐疑地抬眼看他,问:“这可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东西?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九局之一,还想蒙谁?走南闯北惯了,当然不会陌生。”他耸耸肩,越发放松,朝我招招手,示意坐下,说:“从下到这个花园,便瞧见了默环结下的线阵,我就知道你家可能与自由宪兵有些往来。但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既然你见过那个男的,还得麻烦你带路。”
我撇撇嘴,再无计可施,只得走在前,带着他原路折返,朝大洞方向过去。沿途我一直在想黑皮所说的话,他似乎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稔熟,甚至还可以说出名字,难道当代黑道都有了博士硕士文凭?这不能啊,俩人外表就是莽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根本不可能肚里有墨水。而且,自由宪兵又是个什么鬼玩意?我究竟又陷入了什么其他麻烦之中?
“小姐,还是请你配合些,越早捞到他,我们也能越早离去。”他见我走走停停,有些焦虑起来,窜前几步扶住我的肩,道:“我们确实不想找麻烦,只想完成指派。”
“干什么?你们还打算在这里杀人哪?”我心头大惊,一把推开他的大手,厉声道:“别说着说着就摸过来碰我,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们是谁,只希望你们这些瘟神赶紧走。”
“杀人?你怎么会那么想?”他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退开保持一段距离,笑了:“虽然我想不出该怎么证实我自己,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说话间,我与他已经走出了怪网披挂,重新回到了那条满是人茧的小道间。他伸手让我止步,抬头往四下乱瞅,又掏出两把刮刀,端在手里把玩,问:“刚才那玩意,是看家护院的猎狗?”
我怕胡乱回答可能将事情搞砸,便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只顾低头朝前走。若是能回到大洞之下,我仍有机会趁其不备离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沉默寡言,让他丧失兴趣。
“藠螨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喂不饱就会反噬主人,你刚才是打算骗我去死吧?没料到你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有几分胆略。”黑皮见我不答,气氛有些冷淡,便开始叹笑起来。不过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有些教养的,他明知我想他去死,却也不恼,依旧在那头说:“这世上没人会收这种东西,你家究竟是干嘛的?绯局也好,藠螨也好,自由宪兵根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摆弄。总之那东西实在太危险,我出于好意提醒你一下。”
“你是打哪里知道水仙虫的?”一直不答总不是回事,但从他嘴里听到个新名词,多数指的就是蛇形怪影。我便根据小法鲁克斯墙头批发来的词汇,问。
“从小就知道,不过你们这里叫水仙虫么?”他显得不屑一顾,当走到线绳前,黑皮又让我止步,继续往败墙角落一推,探头探脑观察起来。这个家伙,是相当清楚那东西杀不死。
“行了,你家猎狗不在。”他看了一会,从我身上起来,朝着那头挥挥手。
长满蘑菇的大洞之下,另一个黑皮、alex和范斯又走回来了,此刻正站在原处,彼此间来回递着胖子的weed.看他们样子,似乎已解除了敌意,气氛融洽了许多。
我一下子就坠落五里雾中。两个从纳什维尔追来的黑皮,莫名其妙跑来这处阴宅,却仅仅是网上随便找了资料,对这里所发生的事丝毫不了解,也不愿去打听。却同时对各种古怪玩意儿熟悉得不得了,并且手段高超。他们究竟是谁?
alex远远地见我被押解过来,愣在当场,嘴角也带出与身后黑皮同样的淫笑。他大力挥手,让我放下戒心,在自己脸上做了个smile的动作。显然,他们俩人已与另一个黑皮交流过了,彼此之间再没了敌意。
“我们是铁布利希兄弟会的善良公羊,也就是修士。”另一个黑皮拍了拍自己胸脯,道:“我是拉多克剃刀,他是稻草男孩,别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小姐你是谁?”
“她是这座宅子里的人,也许能帮到我们。”身后黑皮上前一步,拍了拍我肩头,继续一本正经地吃豆腐,道:“可别小看她,她不好惹,瞧见我肩膀了吗?这就是她干的。”
“之前我还没好好打量,原来真像你形容的那样,真是出水芙蓉哪。”范斯也凑过一头,扫视我片刻,然后将手一摊,问alex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照实说呗,既然都讲开了,也不必再继续藏着掖着的。”他伸手一把拽住我胳臂,拖到自己怀中,抱着我腰贼笑道:“她,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男的。”
两个黑皮彼此相视片刻,摘下墨镜上前仔细打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由这段开始,两个黑皮将被称作拉多克剃刀和稻草男孩)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从纳什维尔受人指派追来的,而是从里斯本搭班机过来的?”我听完范斯的简略介绍,才大致明白这两人的底细。他们不是美国人,也从没到过三藩市,完全就是来历不明的外国人。难怪我觉得语言有些顺耳,很像西班牙语,原来是葡萄牙人。
“可他怎么看都是一位小姐。”稻草男孩听闻我是逃跑的那个男的,便放肆起来,一把将我拖了回去,掰开嘴看看藏没藏变声的东西,问:“如果外型能变,嗓音怎么解释?不论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你们是怎么办到的?amigos,你究竟是男是女?”
“这就是此地的奇妙之处,我们管这里叫‘仙境’,只要涉入过深,就会被神经毒气影响,搅乱了视觉,一切人看出去都是‘仙子’般的大美女。”范斯拿手画了个圈,指了指四周边墙,道:“若只是贴边走,便不受太大影响,因此咱们看起来仍是男儿身。不过,为何你外貌没有变化?”
“可这也不是男人的气力啊,任何男人都不会这般娇弱。见他逃跑时还是挺生猛的,完全不是这副病怏怏的模样。”稻草男孩并不回答,抹了把热汗,朝着我笑笑:“你该不会是在假装吧?不,她不可能是男人,男人没有那么柔软的双肩。”
“好了,人都到齐了,该说说你们究竟干嘛来了?”alex神气活现地叉着腰,问。
“我们是来找一个叫alex.francois的人,你们之中谁是他?”拉多克剃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踱起方步,扫过每个人的脸,问。
原来搞了半天,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找的人却是啥都不是的法国小青年。不过,我很纳闷,他们三人站了好一会儿了,并彼此交谈过,怎么会不问明对方?而且,更令人起疑的是,这俩人居然不知道目标的长相,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离奇之事。
不过,我见范斯和alex谁都没正面回答,也随着群众们默不作声,作进一步观察。
“你们几个最好立即表明身份,这里很不安全,附近都是世界之子的人1拉多克剃刀见众人都低头不吭声,做了个砍头的动作,道:“如果想活命,就跟我们走1
“世界之子?”我听闻不由一愣,看向身后的稻草男孩,问:“那些是什么人?”
“你放心,不论你一会儿是否会变回男人,我很中意你目前的模样,一定会周全你出去。”他扶着我双肩,焦虑地问:“所以别再打哑谜,道出身份吧。时间不多了,我们真的是好人。至于世界之子,你还是别去了解为好,现在他们应该也开始往这里进发了1
通过拉多克剃刀形容,今天上午他们在过来的路上,曾在柳条镇前公路与人发生车祸,车子翻沟里去了。爬出后他俩见到对方司机手腕上有个标记,便假借着通电话,趁其不备窜山上跑了。这之后,就是我们在加油站前看到的那一幕,条子们在搜找他们的去向。
“怎么来形容这个标记呢?”拉多克剃刀拿手比划,绕了个圆圈,说:“大概是几个断手拉成一道环,当中有一片三叶草的图案。”
“被那些人缠上会很麻烦,他们可能是瞧见我们这个了,”稻草男孩拉起袖子,给我看他的胳臂,那是另一种标记。主题是把圆头钥匙,中央有朵花,盘绕着一条双头龙。他给我们过目后,又道:“我们只是受雇于人,将目标带去葡萄牙,其他一切都不管,也不想与任何人有联系,就是这样。”
“那雇你们来的又是谁?”狡黠的alex依旧不动声色,叼着烟看着他俩,问道。
“他们自称叫库里亚人,”稻草男孩笑了笑,道:“我们便是受雇于这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