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的威胁,却来自我们背后。被超级货卡砸烂的过道那头,似乎情况好了许多,浓烟散去不少,空气沁人心脾。而大股毒烟,与那东西颈子里喷出的红雾似乎沾亲带故,纷纷穿透货卡的空隙,往这头飘来。慢慢地,副仓空气越发呛鼻,四周变得越发炎热,长此将往,对我们绝对不利!
我照准那东西迎上来的脑袋死命一踢,他的丑脸被踹得松垮,又让alex一记刀削,半张脸皮掉了下来。怪尸立即扶正脑袋,那张脸反倒过来,正迷惑地望着我们,情形可谓恐怖至极!
就在这时,那张颠倒过来的脸,在脸颊边突生两张血盆大口,它就这般望着我,忽然阴惨惨地笑了,三张大嘴一起跟着裂开。这绝不是错觉,这具怪尸真的在笑,而且还欢乐地发出了一连串独特的屁音。我不仅一惊,忙扭过脸,死盯着范斯。
“怎么了?”他仗着不停有weed支撑体能,却不怎么喘,见我看他,不由发问。
“范胖,你说,这个半神,它会不会并不是死尸,而是活着的某种怪人?”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可真是咄咄怪事1他随着发问也明显一震,忙扭过脸去看怪尸。时隔不久,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不过我很感兴趣你说这话的缘由。”
就在这时,五米外的怪尸做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它竟然将自己双眼抠去,像丢垃圾般往脚下一扔,然后探出刚长出不久的枯爪,指着我大声发笑!跟着,这东西将手指蜷曲,在我面前绕了一圈,似乎在说,把你的眼睛借来用用!
老实说,此刻的我正因持续睁着第三瞳,整个人已疲乏之极,并触发头昏刚吐过两次,将肚里仅剩的饼干啤酒倾了个干净。但见到这个手势后,我不由汗毛倒竖,惊生一头冷汗,那股难受眩目被荡到五界之外,头脑霎那间清醒回来!
也许多番交手,这东西发现了眼前这个瘦猴般的我,才是三人小分队的灵魂人物,尤其是那颗血红眼仁实在过于醒目,并每次都能打破它的布局。怪尸渐渐意识到,真要收拾这群人,我是首要应该被消灭的,它做出这种举动,摆明了就是要先干掉我,拿走我双眼,植入它那张丑脸眼窝里,然后再轻松屠戮剩余俩人!
怪尸的表情,显现出它具有智慧,在丢了脑袋前并不存在,当这颗头颅物归原主回到断颈上,四周的皮囊像活物那样包围住断口,脑袋上的稀疏毛发也纷纷缠绕下来。眼见半神脑袋生了根般牢固,我们始终找不到机会再度给它斩首,这却要如何是好?有了脑袋,它开始变得理性,并像个活人般开始计算图谋。如此下去,后有毒雾,前有强敌,我们的处境变得越来越不利!
我分明记得,幻象里,这东西在死前,曾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得意说,他们死不了,将会获得永生。这也许是暗中道出原委,它不是寻常活尸,这具怪尸肌体虽然死亡,但头脑却是个活人,这也许就是种死肉活脑的结合体!至于另一个死鬼,这具怪尸让他去另外一头,目的又是什么?俩个都是死物,起先并无厉害之处,却越战越猛。那头一只早化作血泥焦尸,主要都是这只在进攻,这样的犄角作用在哪?其中又是什么原理?
小吕库古在储藏小屋的暗文字里头所写:千万别相信自己的所见,当你以为综合所有发现找到答案,事实已过渡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而当你接近过渡的阶段,真相又远远将你抛在其后。
这段话,清楚解析了一战英雄拉扎洛斯可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这具怪尸的真实能力或许已超越半神,而且它在死前,也曾提到过吕库古族人,并十分肯定认为即便他们到场,也对付不了它!这么看来,吕库古家族或者从远古起,就是潜行暗夜的一支特殊家族,不然暗文字为何会提起不要遗忘古往今来的奋战?
那么,能够找到古蛮肠葬并挖走凶王大脑的人,倘若此刻陷在这里也无计可施,我们两只菜鸟外加一个错判连连的死胖子,又怎会是它的对手?不!这么一想,前仓就变得十分关键起来!最初它移动超级货卡,也许并非是为了砸扁我们,更不是大发慈悲为我们遮风挡雨锁住浓烟毒雾,它是有企图的,第一击的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我们退路!
或者说得更直接点,它是为了不让我们逃窜回去前仓!
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直到今天,我身为闻名全球、被四十多个国家永久驱逐不得入境的宝钻匪首,以过往经验和眼光来审视,就像梭哈五张绝世好牌全都被我攒着,也胜不了对手!我到底是怎么逃出这个破窑的?头脑里一片混沌,许多仍能记起,还有更多则遗失在记忆的垃圾堆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如果要将半神纳入我所遭遇的险恶妖魔之列,它绝对能进前五名!而我的第一仗,就是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想来也是不可思议。
浅饮了一口妻子调制的鸡尾酒,我揉了揉昏花的眼睛,将电脑合上停止打字,养精蓄锐了许久,再度将思绪带回到那座充满血泪的破窑,与半神的总决赛之中。
那具怪尸又开始发了疯般拼死进攻,它已将目标对准了我,每一次冲撞或撕咬,用意不再是戏耍我们,而是不停抽除我塞在身上的铁板。它想要斗败我,就必须要以血肉接触,每次肌体相扛,我都觉得心中热血被它抽去许多。转眼间,我越发虚弱,怪尸牛肉干身躯却越来越饱满,逐渐现出条理清晰的肌肉纹样!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望着alex和范斯刀劈斧刨,这具怪尸断胳臂断腿的不停摔出去,不用太长时间它就能接好。一旦恢复,又立即脚步稳健地攻杀上来,简直就是块百摧不灭的hob beef(滚刀肉),绝望之际,我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对,我一直没料到的细节!
不过,在它面前,我绝对不能提。因为这是个既死去又活着的怪物,或者可以说是个人,一旦被它听去,则最后这套计划也随之胎死腹中!可要在毫无提示的状态下,令边上俩人能立即明瞭,实在难过登天。当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必须砍去它的断头,令它丧失听觉和触觉,剥夺思辨能力才行!
然而,这具怪尸自从重新接上脑袋后,便更重视防范偷袭。它不惧你刀捅斧劈,手脚削去,脚踝被砸烂,身子被洞破大窟窿,什么都不在乎。一旦发现自己被困则立即通过某种方式,一下子跳回到门洞前。总之,你不击倒它,这东西就将一直纠缠下去,无休无止!
我忽然手指头顶,也就是破车堆顶上,大叫:“那儿怎么好似被设计过的?我头昏眼花,实在辨不出那是什么。”
在幻象中,我清晰记得在双眼发黑前,曾见过一轮血月浮在苍灰夜幕上,这个位置曾有过一片打开的圆形缺口。而今,我再在同一位置找,却什么都查不出。不仅如此,连第三瞳的绿线,一接触这片天花板,就会被反弹回去。那里好似被特别的邪术做过伪装!
如果头顶真有个圆窟,俩个死在这的人,便是这么下到破窑里的。可他们都光着身子的,我没有见到四周存有任何衣物,第一眼醒来就是在点篝火烧东西。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么一想,我反而认为,揭开头顶那个圆窟奥秘,可以列入为计划的第一部分!
一个成功的赌徒,不仅要做到迷惑世人,更能骗过对自己知根知底的熟人;而在其上更绝顶的赌徒,甚至可以做到连自己也被蒙蔽过去!我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坚信不疑,与半神作战,就得彻底反常规才行!
alex与范斯闻讯,立即拨打眼前尘雾,抬头顺着我指引去看,结果,这两人不知是为了哄我玩还是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玩笑,居然大呼小叫起来,道:“你发现多久了?为什么早先不说?林锐,看来咱们命不该绝,没准真能出去1
“什么?”我听完不由一愣,要知道,连我都难以看穿的邪术,他们俩个凡夫俗子又怎能洞破机关要害?若这样的话,咱们这支小分队角色岂不是要颠倒过来?他们不就是两盏明灯?!
“瞎说什么呢?我是信口胡扯的1想着,我不由恼了!说的同时,依旧腿脚发力,沿着边缘障碍石墩爬上破车堆上,扬起脑袋跟着他们一起看。可是,绿线望出去还是与之前一样,刚接触水泥平板就立即反弹回来。
半神见此情形。嗷嗷怪嚎了一声,腾空跃起,打算也窜上破车壁垒,与我们继续纠缠。
“来得好1范斯望准这东西跳起,抱起一截车前防震挡板,朝着怪尸掷去。车板击中那东西一颗黑头,它在空中再次被打飞出去,脖子立即歪了!见此情景,alex狠狠蹬腿,问我为何将纯钢标枪全插回原处?如果这里能有几支矛,或许能打得更轻松许多。
一块车前挡板能起什么作用,最多只是将它暂时逼退。不过,它被打中脑袋,整具怪躯无法控制平衡,摔在门洞前,枯爪四处乱抓,刨得周边水泥石渣纷飞,半晌缓不过神来!趁着这个蟊贼无法作乱,俩人加紧研究头顶那块平板,并不停要我去透上面是那里!
此处绿线一直被打散,我办不到他们要求,但周遭仍旧可以努力。很快我辩出,这个破窑的顶上,属于吕库古公馆荒地地界,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长草丛,大概位置在破铁门进来的一条直道边上!室外的天空愈加灰暗,雨量已达到狂风骤雨的程度,伴随着电闪雷鸣,四下皆泥泞一片!
据alex形容,这里的确有个巨大圆窟,它扩散开去的面积,是超级货卡的一倍多面积。那是个圆盘状,中间被分割,如果可以移动,应该会往左右移开,但仅仅靠人力,是做不成这点的!
丝丝雨沫正顺着圆盘中央缝隙滴滴答答淌下,在破车架壁垒汇成一条不太明显的水流,很快将这里大片给染湿!
“林锐,我知道这顶上是哪里了1alex思索良久,忽然喜形于色,眉头大开,他欢喜地一个腾空翻翻下车架壁垒,像夺下美国世界杯的罗马里奥那样,欢笑地跑了个小半场,完全不将半神再放在眼里,叫道:“我们头顶,就是,就是进门就能看见的,那个巨型的喷水池啊!这劣畜的命脉,已让老子摸得一清二楚,它死定了1
“你小子快说,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1范斯虽然没明白他乐什么,但闻听自己狗命又将被延续并希望很大,不由也喜逐颜开傻笑起来,加紧追问道:“别一个人自嗨,你倒是说啊1
“水!能限制这头劣畜的,就是大量的水1alex挥舞着十字弓,怕它逼近,又赏了这东西一记重箭,说:“你们想想进来时,车库是个什么光景?这些劣畜真正嚣张起来时,又是什么状态?1
“水啊1我也跟着惊叫起来!爬过泥坑进入这座破窑时,这里正水漫金山,虽然污鬼们不停玷污人类的心灵,但大致都是些无伤皮毛的幻象,实际丝毫伤害也没有。那是因为,两只嚎灵在那一刻,都被浸泡在臭水之中!
也许,正是因为地球上随处可见的水,这种平常到无法再平凡的物质,是克制它们的法宝。这么一想,先前困惑我的疑问,马上有了答案!幻象中,两个光身子的男人,其中一个被倒吊,另一个在角落里点篝火烧东西,显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正将起先穿着的东西焚毁消灭痕迹。那股刺鼻焦臭味,是些橡胶化纤制品!那么,这必然不是普通衣物,而是潜水服!
这两个深谙异端邪说的家伙,可能明白自己不能接触到水,故此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潜入这座破窑里作妖法害人!如此看来,我所看见的幻象,或许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
更是远处那只惶恐不安的劣畜,最为担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