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中挖掘(1 / 2)

日照村来到落日城的一共十个人。除却还住在一起的六个,余下四人的情况各不相同。因为还要保密,顾川不能直接讲出企图,只得侧面引诱。其中最顽固的莫过于螺泥。

螺泥在远离平陵区的落日城另一角,是日照大河流出落日城的河口区。落日城之大早已超过了顾川在日照村时的设想。少年人们不胜腿力,选择乘的是公共马车前往。

这种公共马车由三匹马拉动,可以乘坐十六名客人,沿着日照之河的边缘行走。往车外望,可以见到永恒的暮光在河流之上,波光粼粼。

水上还有几条小船,正在沿水而下。船工在船上轻轻划水。水花带着城市无数建筑的阴影一起涌起,微波荡漾。

“螺泥过得好吗?会不会比我们好上很多。”

顾川自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拉上了河岸。那时,河岸又升起些怯弱与自卑,犹豫地说道。

“这就不晓得了。”顾川顿了顿,“也要看他自己的心意气。”

除去顾川和河岸,同行的还有个叫做洪沙的男孩,顾名思义,他是用日照河的洪水和沙土命名的。这家伙是个小个子,长得圆润,头发老是往顶上聚,像是个洋葱。他过得也不顺畅,被顾川和河岸一说,直接请了个假,和顾川一起去找螺泥。他小声地说:

“我知道一点螺泥的现状。”

“那你说呀。”

“好,我说乐。你们也知道,螺泥他爹在落日城有个故人,是做渔业的,他靠自己的打拼有了自己的船。螺泥爹经常在村里吹这人哩,吹得我知道这人的事比他很清楚了。但因为黄昏战争的缘故,螺泥爹和那船人断了几年的联系,这次想要再联系上,好叫木匠帮螺泥送去学水、学渔、与学船。”

日照村虽然沿水,渔业却很差劲,并不靠水吃饭。

螺泥父亲的想法其实还挺深远的。就算没能在落日城里扎根,螺泥靠一手水性和船的知识,回到日照村也能有不错的发展。

“结果那故人已经死了,他的船早早低价贱卖给了内城里主营水上事务的新水家族。新水家族在外城有个厂子,木匠就把螺泥托到这个厂子里去了。当时,螺泥不是和你们说他也要搬出去住吗?他和我一样,都是各自厂子说要按人头分配船上的宿舍,睡单身床,提供三餐,但需要报名。螺泥和我一样,都被说动了,着急得很,就要报上名,想弄个好地方住住,可能也和我一样,总想着再差比十个人一起挤二十平米的房间好。”

洪沙满脸不快地讲道。

“但我后来打听过,那船上的床铺一样窄,都是肩并肩。人睡在上面,就像、就像被包装起来的、并排的蛋糕块!吃的东西也不好,也就是烂饭合着不换样的大锅汤。”

听完这下,河岸心中大定。

衣食住行是最大的要素,螺泥要是到这个地步了,还没原来在做医生学徒的河岸过得好哩!

同样听完的顾川倒是面色复杂。

“他走的时候,我不在。没想到螺泥原来是上船了,那当初我可能会尝试劝劝他的。”

公共马车上的十几个人各自是四五个小团体,彼此并不交流互通。

“上船怎么了?”

洪沙问。

“不好吗?”

“洪沙,你仔细想想,我们来到落日城是像什么样子的?”顾川望着水上的小船,问洪沙。

洪沙不解,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顾川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直接给出答案:

“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呀!想要帮忙,你能找谁呢?找新认识的人吗?还是找原来几十、几百公里外的父母呢?假设我们不是一起来的,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里的,那是不是更恐怖了呢?”

洪沙哽住了。

河岸叹了口气,闷闷地说道:

“是这样的……”

顾川就知道河岸想起自己被辞退那天的经历。他没说清楚,但顾川能猜到这人在那时,一定很痛苦。他望向水上,继续说道:

“那到了船上,就更不一样了。落日城的河口往外走一段距离,是日照河几个支流交汇的地方,也是这条大河最大的一段。许多大船在上面走,他们每出去一次,可能好几天不下船。船上就是又一个孤立的社会。你只能认识这个小小社会里的人,也只能和他们聊天说话,这是不是比一个人孤零零来到落日城还要可怕呢?”

“好像是这样的。”

洪沙喃喃,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反问:

“川子哥,你怎的能说得这么清楚?”

这来到落日城是孩子们的共情,可船上的事情理应也是顾川没经历过的。

这就是顾川难解释的问题啦!

要和他们说自己上辈子在网上键政指点江山点多了,啥都知道点,啥都又不那么知道吗?

顾川只能靠着车厢,笑着说:

“多读书的话,可以获得一些从未经历过的知识。我只是多读了点书而已。”

“那我也想多读书。”洪沙有些憧憬地、摇头晃脑地说。说完了,又垂下头来,“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机会。”

公共马车已经抵达河口区,一行人即将下车了。

顾川才道:

“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那时候,河岸和洪沙都还不知道顾川的意思是什么,只跟着顾川一起前往新水家族的码头。

那码头人多,喝得醉醺醺的人,摆摊子的人,搬运东西的人,还有正在等待的妇女,与一波波归来的渔工,在新水家族的组织下,一时让顾川感到有工业时代的雏形。

“但落日城好像并不对外贸易,沿水的路上,只有几个小村落。现在,落日城里也没有动力,也就不可能发展出航海的大贸易来。”

顾川喃喃道。

隔着厚厚的围墙,一条大路,一条可怕的,由新水家族戒严的大路,看不到任何闲杂人等。那条大路是为奇物的运输服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