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白茫茫的一片,猗窝座呆滞地站在中央,脚底下所踩着的地面,如湖面一般清澈明亮,波澜不惊,看着其中那所映出的倒影,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我吗?人类时期的我吗?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猗窝座看着倒影之中的自己,有些诧异,抬起手,要去摸索着上边的脸,忽然间,他发现面前多出了一张破败不堪的床,上面正躺着一位骨瘦嶙峋的男人,单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像是要抓住什么,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抓住,遗憾的、失落的、不甘的……
很明显,对方已经死了,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彷佛正在看着猗窝座,然而,他并不认识对方,自己的记忆中也根本没有对方的存在。
可即使如此,猗窝座的心还是像被钝器一下又一下的捅着,虽怎么也捅不出洞来,但比之一下子见血的锋利,还要痛苦万分,彷佛眼前这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在他生命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明明我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可为何我会如此难受……”
可就在他喃喃自语捂着心口之时,关于眼前此人的记忆,若泄洪般涌现,一幕又一幕的挤进脑海之中。
学说话、学写字、学穿衣、学道理,人生百态,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的平凡、平淡,且无味,那一双粗糙暗沉的大手始终穿插在其中,那一身衣衫褴褛的行头始终贯穿于眼底,贫穷却又富贵,瘦弱却又强大,渺小却又伟岸……
“父亲……”
被动地接受这一现实的猗窝座,双目生生的瞪了出来,双脚迈向前方,手不自觉地伸过去,齿间紧咬着,焦急地要去牵住对方的手,眼看就要抓住了,却是摔了一个踉跄,扑了个空。
幻境碎裂了,如镜子般飞散周遭,猗窝座纵然在这幻境中,依旧没有抓住自己父亲的手,呆滞无神地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空白,缓缓地握紧着拳头,猛地向后一甩,炸出无数尘浪,转过头,发现周围的场景又变了。
训练场上地面,流淌出了许多红中透黑的血液,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扑着抢着钻进他的鼻腔。
本来,这对猗窝座来说,应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此刻,却让他不由得有些慌张,心脏跳得十分厉害,彷佛从灵魂深处的抗拒着这一切,在刚刚见到父亲死去的样子后,他不愿再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想要离开,可脚却反常地因为内心的惊恐不安发了软,使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手撑在下面,再抬起时,掌间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正不住颤抖着,猗窝座的双目中,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好像在此之前,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
突然间,猗窝座感觉到了其他大量尘封已久的记忆,于脑海中涌现,爆炸了一般撑得他生疼不已,抱住头,痛苦地吼叫着,被动地接收着这一切,双目不知为何,已有泪流。
再抬头时,朦胧间,周围的一切,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满目都是尸体,沾染着腥臭难闻的血液,残败不堪的倒在地上,千疮百孔,所受创伤,皆为拳击,其中有几位,瞪大着惨白的眼睛,即使到死,也是不相信自己是被乱拳轰杀而死的。
猗窝座也终于想起了所有,原本人类时期的记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痛苦,为什么伤感,并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些尸体,而是因为眼前躺下的尸体,生前毒害了自己世界上仅存的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又成了孤独一人。
而他们毒害自己至亲两人的原因,却是如此的可笑,仅仅只是为了……在比赛中不会输。
如此可笑至极的理由,如此无聊透顶的原因,他便永远得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与师傅,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苦苦追寻来的记忆,是这样的令人心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