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女子本就没有汉地的女子需要尊崇一些规矩,再加上难楼的原因,因此他的女儿确实有些恣意妄为,让难楼头疼不已。
为了促成这一次的联姻,难楼终于是狠下了心,好好管教了一番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对其千叮万嘱,以防玉谨在一些地方不慎触怒了许安。
只是路途确实有些遥远,玉谨实在是不愿意坐在颠簸的车厢里面,难楼实在是招架不住,便让换了侍卫的装扮,跟随在他的身后,但是没想到被阎忠一眼便认了出来。
难楼面色一板,对着身后的玉谨说道“还不快上前,拜见阎公。”
“拜见阎公。”
身穿着侍卫装扮的玉谨走了上来,脆生生的叫道。
“好一个俊秀俏丽的女郎,哈哈哈。”
阎忠笑着摸了摸胡须,由衷的夸赞道。
他此前也算是见过玉谨一面,所以这才认了出来。
不得不说,不管用何种眼光去看,玉谨都算的上是一位美人,就算是现在穿着侍卫的装扮,但英气十足,也称得上俊秀俏丽。
“官道拥挤,眼下民众、商队更多,我等不宜阻塞官道,闲话免提,先行入城吧。”
阎忠向着左右看了一眼,对着难楼说道。
难楼自无不从之礼,正当难楼想要重新上马之时,却被阎忠中途给拦住。
随后难楼跟着阎忠一起,登上了一辆颇为奇怪的马车,这马车不似其他的马车只有双轮,而是有四轮,并且车厢宽大,不似两轮马车的车厢那般狭窄。
玉谨一上车,便左摸摸右摸摸,满脸的好奇,而且也不认生,不住的询问着阎忠。
难楼坐上了四轮马车,虽然也是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却不敢无礼,向阎忠询问,就是玉谨开口,他也想要制止。
但看到阎忠不以为意,不在乎玉谨失礼的举动,相反还解答着玉谨提出的一些问题,难楼也就闭紧了嘴巴,不去劝诫。
阎忠之所以无视玉谨的失礼,一来是他虽然平时恪守礼教,在很多许安失礼的时候,都会劝解许安。
但是阎忠已经过了天命之年,膝下连孙子孙女都有了,隔代反而更为亲近,对于孙子孙女,阎忠向来都是比较宠溺,玉谨和他的孙女差不多的大小,而且其性格率真,还要进入许安的内廷,阎忠自然不会用礼教来约束她。
二来便是阎忠确实对于这四轮马车颇为喜爱,这辆马车还是许安亲自为他设计的。
牛皮减震和双兔的减震法同时并行的试验车,车轮还用柔软的蒲裹住了车轮,车厢内放上了鹅毛等柔软的东西缝制成了软垫,最大程度的让人能乘坐的舒服。
既然有人询问,阎忠自然也是免不了生出彰显一番的心绪。
车轮滚动的声音和战马马蹄接触地面的踢踏声缓缓传来,坐在四轮马车的车厢之中,震动的幅度并不大,比坐在两轮马车之中要舒服得多。
难楼肌肉紧绷的坐在车中,比起颇为随性的玉谨,他倒是要紧张的多。
一开始的好奇消失了,玉谨也不再问东问西,重新坐在了难楼的身旁,难楼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阎忠看起来心情颇好,但是玉谨这样无礼,他还是有些担忧。
玉谨靠着一侧的车窗,微微掀起车帘,看着两侧主动让路的行人,随口问道。
“阎公,听说你和许安常常见面,那你应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难楼浑身一下子便冒出了冷汗,连忙喝止道。
“不得无礼,你怎么直呼大贤良师的名字!”
玉谨有些疑惑,转头问道“那要叫什么?”
难楼苦笑不得,他来到路上教了那么多,看来自己女儿是多数都给忘掉了……
阎忠对着难楼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呵呵笑道“无妨,无妨。”
“不过你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许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玉谨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阎忠,好奇道“难道阎公也不知道嘛?”
阎忠笑了一笑,偏头看向车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街道,微微有些失神。
“中平二年九月,是我第一次遇到许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许安,就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锐难当之。”
“到如今,已经是有三年有余,但我却始终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阎忠看着玉谨,他并没有避讳难楼,他的面色肃然,郑重对着玉谨说道。
“他会迷茫,但是他能很快的恢复的过来,他会惶恐,但是他会将惶恐藏在心中。”
阎忠想起了刚刚入主并州之时,在晋阳城府衙的深夜之时,他在偏厅看到了站在庭院之中的许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许安露出了迷茫和惶恐的神情,也是最后一次。
阎忠举起了手中的绢扇,轻轻的展开。
绢扇上写着一首长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是他在第二天,从许安的案桌上看到那一首诗,他记下了那首诗,将其誊写在自己的绢扇上。
正是因为许安的影响,他才慢慢的改变,才慢慢放下了清高。
之前他体恤民情,但却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过因为心中些许的怜悯心。
“有人说他是生而知之的圣人,有人说他是黄天在这世间的化身,有的人说他是陆地的真仙,有的人说他是天上下凡的神祗转世,还有的人说他是天命所归,他就是天命……”
“不论何种的说辞,不论何种的传言,按在他的身上,或许都不是虚言。”
“他总是让人充满信心,总是让人难以生出质疑之心,总是让人相信,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就必然会获得胜利,就必然会赢得胜利。”
阎忠从未见过如同许安那般的努力刻苦的人。
在许安的案桌上总是堆满着公文和军情,但是许安一日都没有忘记读书写字,都没有忘记锻炼武艺,一日也没有怠慢政事。
三年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有过懈怠之时。
“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
阎忠看着一脸疑惑的玉谨,笑了起来。
“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
玉谨问道“什么事?”
“他永远都会是许安,永远也不会改变,你永远可以去相信他,他也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为什么?”
阎忠合上了绢扇,偏头看向窗外,看着远比以前要繁华的晋阳城。
他真的想要看看那个许安口中所说的黄天之世啊。
“因为,他是许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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