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都默不作声了。
商汤也没了主意,喝下一斝酒,恨恨地拍着案几说:“昆吾牟卢,予一人诅咒这混蛋!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怪物……”
“哎等等,”仲虺突然瞪大了眼睛:“诅咒?君上,您不是会祝诅之术吗?现在可不派上用场了?”
“啊?祝诅之术,哦哦,爱卿不说予一人都快忘了,”商汤拍拍脑袋说:“那东西有啥用?用魅术魅他?也许能把他魅倒,可过了十二个时辰,他照旧活蹦乱跳……”
大卜巫斫说:“干啥用魅术?您得用式术,咒死他才行。”
“式术啊,倒是可以一试。可那得有牟卢的生辰,或者他身上的……”商汤突然叫起来:“牟卢的胡子1
“对啊,”巫斫说:“敦端子不是扯了牟卢一把胡子下来吗?不正好用上?”
“嗯嗯……”其实商汤有点担心。
为什么?因为祝诅之术有条禁忌,尊长不诅,就是地位比自己尊高者诅咒不得。自己现在说受天命称王,其实都是伊尹导演出来的,管用不管用心里没底;如果按照夏后之命,自己现在还是亳子,而牟卢是昆吾公,地位比自己高好几个档次,万一诅咒不成,被咒语反噬,自己有性命之忧。
可转念又一想,现在也没啥好办法对付牟卢,既然有他的胡子,不妨冒险试试,如果不成,赶快收手也许来的及。
特别是如果自己说“尊长不诅”而咒不了牟卢,岂不等于承认自己这个“受天命”是假的?脸面往哪里放?万万不能开这个口。
所以咬咬牙,一拍案子:“好,予一人就试试式术,但愿能弄死牟卢这个混蛋。”
行法术在帐篷里不行,商汤下令士兵在大营中间建造了一大间土室,用石头和土坯砌垒,里面设上神灵和祖先的祭坛和做法的法坛,法坛中央用死人的骷髅堆起一个台子,四周插上小幡,点上灯炬火烛。
商汤自己亲自动手,用鬼魂草扎了一个草人,把牟卢的胡须塞在草人的肚子里,外面裹上白布,做得像个大布娃娃,用朱砂笔画上五官九窍,用文字画书在上面写了昆吾牟卢的名字,用黑红相间的纹路在草人上画了一些符咒之类的图案。
又用桃木削了七把一拃多长的小剑——这东西就是式术最终的杀人武器,所谓“三日贯耳、六日决目、七日灭鼻、八日钳口、十日穿心”。后来的“人偶术”用钢针,是一个道理。
这种法术其实就是一种摄魂术,需要用一旬的时间,也就是十天才能杀死一个人,因为人有三魂七魄,一日收一个,三日可得一魂二魄,就可以伤人,但魂魄全收不来,只能收来八个在偶人身上,本人还有一魂或一魄,死不了,就必须在第九天绎祭加诅、第十天用那桃木剑来刺杀,就可以把人杀死,和《封神》里陆压弄死赵公明用的“钉头七箭书”是一类的东西。
总之“式术”属于一种比较邪恶的“黑暗咒术”,所以经常使用这种咒术的人会遭天谴,就是这个原因。但现在商汤得对付牟卢,也顾不得天谴不天谴了。
之后,商汤解散了头发,穿上巫袍,打着赤脚,到土室里向神灵、祖先献上太牢(牛)、少牢(羊)祭祀,之后,把太牢、少牢的血淋在草人和木剑上,草人放在法坛中央的骷髅台上,面前摆上那七把小木剑。
用槐树的内皮当纸,朱笔画了符咒。
自己把牲血涂在脸上,烧了符咒,咬破舌尖,含血对着那草人啐了一口,然后就摇着鼗鼓、打着金铃,绕骷髅堆走着禹步,对着草人开始念咒。
有虔调来了五百士兵,把土室围了个严严实实,两个时辰换一班,如临大敌,严禁任何人进入,因为商汤作法的一旬之间,除了他自己出来吃饭,是不能被人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