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珠看着夏祈音道“若是你, 你会怎么做?”
“抱歉,我很难共情你的处境,因为在我家奉行的是婚姻自由, 不管是我的父母还是师父, 都不是会干预孩子婚姻的人。”夏祈音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哪里疼往哪里戳。
“我是说若你处于我的位置,难道你会甘心嫁给不喜欢的丁如风吗?”左明珠追问道。
“若是我, 我会直接告诉父母,我不喜欢这桩婚事。他要是不同意取消婚约, 只管赖他面前耍赖好了。你爹那么疼你, 肯定坳不过你。他一时半会想不通也没关系,可以直接去找丁如风。”
“丁如风知你得了张简斋都束手无策的重疾, 还愿意答应冲喜将婚期提前, 可见是一位真君子。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不怕他不同意退婚。只要丁如风同意了,你爹自然自然不会在阻止。要是丁如风不同意, 那你再采取进一步行动, 对他造成什么损失, 他也怨不得人了。”
“即便按你所说, 我和丁如风的婚约可以取消, 但我要如何阻止我爹与薛衣人一战, 与薛郎在一起。”
“你可以去衙门上诉, 将两家的仇恨交给衙门判决。或者——”夏祈音轻笑道,“你给薛斌下战贴, 用行动告诉你爹,要是他死了, 这段仇恨还会继续。”
左轻侯和楚留香都被夏祈音天马行空的意见给说愣了。
江湖人信奉的就是江湖事江湖了, 若会将仇恨交给律法判决, 也就不存在世仇了。可要是左明珠真的去衙门告状,左轻侯要护着女儿,只能接受朝廷插手。掷杯山庄将主动权交给官府,若薛家庄拒绝,就会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至于左明珠给薛斌下战帖,左轻侯那么疼爱女儿,如何会同意?他不同意就不敢死,不敢死就只能拒战。左家和薛家的仇恨延续了数代,是非已是一笔糊涂账。若有人肯放下面子避战,另一方还真不会咄咄逼人。
“你们这个计划说到底就是太贪心了!若你和薛斌大大方方站到左轻侯和薛衣人面前,坦诚你们相爱这件事。你爹最多被你气一回,当爹的让儿女气上几回不是寻常事嘛!可你看看,装病,装死,那是要你爹的命。”
“看你这样子,平时大概没少气你爹。”司空摘星调侃道,“我真有点同情他老人家。”
夏祈音笑眯眯道“我爹涵养好,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我做的事情再出格他也不生气,顶多叮嘱两句‘音音注意安全’之类。我爹是个专门抓盗贼的公差,你要是我爹的儿子,他才会气死呢!”
司空摘星想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对于一个秉公执法的公差而言,最可怕的事情可不就是生一个作奸犯科的儿子。
夏祈音这人虽然折腾人,但你不能否认她是个非常遵守规则的人。当然她的规则从来都是自从一系,她遵纪守法,可守得是她认可的法。比如律法规定婚姻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觉得父母决定儿女的伴侣不合理,就会鼓励人家小情侣私奔。
“说来这件事,左庄主你也有错。”夏祈音忽然道。
“我也有错?”左轻侯瞠目道。
“我妈妈常说父母爱孩子的正确方式应该是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送到面前给他挑选,而不是帮他挑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觉得丁少侠十分好。可我前面说过了,丁少侠再完美,不表示左姑娘就会爱他。你是个慈父,但局限于认知,行事过于□□,应该改正。”
左轻侯苦笑道“你说的对,我以为的最好,终究不是明珠想要的。可是她已经大了,我再改又有什么用。”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左姑娘伤了你的心,可你再伤心,难道会不认这个女儿吗?”
左轻侯长叹了一声,正如夏祈音所言,即便被女儿伤透了心,他也狠不下心将女儿逐出家门。不管如何,女儿宠了那么多年,即便长歪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继续受着!
“还有你对女儿太过宠溺,造就了她的自私自利。女儿要富养,这个富养不是给她锦衣玉食,而是教导她知识,开拓她的眼界,让她不被人轻易骗了。只松江府的优秀青年就不计其数,怎么她就偏偏眼瞎看上了薛斌。”
“薛郎很好!”左明珠争辩道。
“是吗?好的教你如何气死你爹?”
左明珠咬了咬嘴唇道“这个计划是我们一起策划的。”
“那为什么整个计划最大的恶意都是对着左庄主,和薛衣人仿佛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两个不管是谁主谋,区别就是你蠢他毒,以及你又蠢又毒,他城府深重,心思歹毒。”夏祈音厉声道,“我且问你,帮施茵金蝉脱壳的那具尸体从何处而来?”
“我不知道。”左明珠茫然道。
“你自然不知道,就在你与薛斌幽会情热时,薛斌的书童倚剑也勾搭了一个多情女孩子。可惜那个女孩子没有你的好命,有一个慈父。仆随主人,薛斌不敢正大光明上掷杯山庄求亲,倚剑也不敢正大光明走到那个女孩子的家人面前。”
“那个女孩子忧思成疾病倒了,她没有你和施茵的好命,即便真病了,也没有人给她请来什么张神医、王神医。人还活着,已经有不少人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好用尽她的所有价值。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有断气,你们就盯上了她的尸体,如此残忍之事是人应所为?此禽兽之举!”
左明珠脸上红了,又白了。
“你们为了满足私欲,可以收买整个江南的名医,又为了一己私利,冷冷地看着一个无辜之人死去。男女之事不过是私德有亏,但此事做的太过了。如此为富不仁,不是人品败坏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