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原谅她,也不值得她敬重与爱戴。
她为何不恨她呢
她该恨她才是!
从前她怪她一个小小丫头,心眼那样坏,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现下,她却希望她心狠一些。
人善被人欺。
心软善良的人,在这世上,难免会受到更多的恶意和伤害。
徐愿景自认不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人,她从不记恨宋悯,并非她多善良多大度,而是她深陷地狱不自知时,宋悯曾向她伸过手,只是她自己没有握住罢了。
后来她被徐裕名关着折磨,宋悯也去找过她,虽然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她误会,放弃了。
当宋悯,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心替她着想,爱护过她的人。
她身边的亲人已太多,所以她便倍加珍惜。
她不认为这是软弱,是错。
宋悯房间里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闲暇时,便在这里写写字。
让徐愿景坐到长案后的椅子里。
宋悯有些蹒跚地走到贴着墙壁的架子前,从一堆书里抽出什么,慢慢地走回来。
离得近了,徐愿景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只深褐色的古典盒子。
徐愿景惑然地看着宋悯:“外婆……”
“嗯。”
宋悯应声。
徐愿景:“……”
喉咙蓦地一紧,有热热的东西涌进眼眶,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悯。
半天时间里,徐愿景总觉得不真实,好多次,她都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不然。
外婆待她为何如此亲厚温蔼
在现实里,外婆,不理她的。
“傻孩子。”
宋悯眼眶红了,伸手抚了抚徐愿景的眼角,声线涩哑,“外婆总是自持识人断物,认定的事,便觉得那是真相,一意孤行。外婆还偏执,强势,不论是对学生,还是对自己的女儿,顺着我者昌,逆我者亡。”
“外婆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的,觉得这样最是省事,不用浪费过多的感情。”
“所以你妈妈嫁给徐裕名后,外婆便再未管过她,任由她在不幸的婚姻里自生自灭。当外婆知道,徐裕名背叛你妈妈时,外婆第一时间不是你心疼你妈妈,而是自得自己的断言没有错。心想着,看吧,叫你不听我的,自作自受了吧。”
徐愿景:“……”
宋悯没有征兆的,突然与她说这些,让她意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听到她说的内容,心下亦是复杂晦涩的。
宋悯满是深深皱纹的脸上被泪水打湿,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徐愿景的脸,在看她,又好像不全是。
“外婆不是个合格称职的妈妈,也不是个值得尊重爱戴的长辈。外婆这一生走到这里,终究是从头错到了尾。”
宋悯布满眼泪的苍老的脸,忽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外婆。”
徐愿景起身,握住她的手臂,将情绪激动的她往椅子上扶。
宋悯颤抖的坐到椅子上,忽然一把抓住徐愿景的手,将那只深褐色的盒子强行塞进她手里。
“外婆……”
“愿愿,这些你替外婆保管,替外婆保管。”
宋悯紧握着徐愿景的手,脸低埋在她手背上,不让徐愿景看到她此刻脸上难以隐忍的疼痛。
徐愿景看着宋悯花白的头发,并不知道,此刻的宋悯,已到了连说句话都很艰难的程度。
手上的盒子并不重,可落到她手里,却让她有种重如千金的责任感。
徐愿景轻吸口气,对宋悯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