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
徐愿景取下帽子和墨镜,抬起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迎上对面富态雍容的老太太冷鄙的目光
“几岁”
柳越楣眼梢一抬,站在她身侧,与她年纪相仿的老人曲蹲下身体,手法娴熟地开始煮茶泡茶。
这老人,张弛有度,头发乃至着装,严谨有素,若非柳越楣一个眼神便让她听从,徐愿景根本不会将之往保姆随从方面想
徐愿景视线只是在那老人身上淡淡停留了一秒,平静落到对面的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身上透着一股不容人放肆的气迫,眼神严厉坚定,面上不带一丝笑意,像极了古代大宅院里尖刻狠硬的老祖宗,下一秒便会眼不眨的无情下令将不听话的丫鬟掌掴发卖。
老太太虽是老了,但从骨相看,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只是,气质过于刻薄了。
徐愿景低下眼睫。
不禁想到,二十分钟前,她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
一接听,对方便亮出身份,说是荣家老夫人。
并且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蛮横地告知,二十分钟内,让她赶到这间茶楼。
所为何事,只字未提。
她当下便料想,来者不善。
到了,看到对方那张高高在上,似不愿见着她这张脸,却忍着的不耐厌憎的脸,徐愿景就肯定了,何止来者不善,这根本就是鸿门宴。
碰。
茶杯轻落到茶桌上的细微声响传来。
徐愿景眼睫颤了下,就听那看似专注煮茶的老人,清幽幽道:“老夫人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连带着随从都这样跋扈张狂,同人说话,眼皮都不带掀的。
徐愿景拍过古装剧,眼下这场景就跟某些古装剧情节蛮像的。
有些发哂,但她笑不出来,徐愿景道:“二十五。”
柳越楣坐姿端正,手放在茶几下,闻言,冷冷道:“二十五,青春这口饭吃了一半了。眼下有两个选择,徐小姐选一选。”
徐愿景掀起眼睫,做出一个虚心求教的表情。
柳越楣眼底的鄙薄更甚。
装模作样!
虚伪狡猾!
“一,徐小姐知难而退,当个聪明人。好好经营徐小姐而今拥有的一切,以徐小姐的手段,在徐小姐的行业里,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将来还能遇到个老实的富人嫁了,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话连起来听,似乎没毛病。
但拆开来听,却不得不说,饱含“深意”。
她现在所拥有的,她不否认是靠着荣聿深得来的,演了部爆剧,天时地利人和,爆火了。
后续还有两部剧,皆是潜力无限。
靠着这些,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不违法犯错,远离黄赌毒,运气好,她能吃老本吃一辈子。
她的手段暗示她不愁找不到新的大腿抱吗
她的行业,说得像是演员这行多见不得人一般。
以及那句老实的富人。
富人就富人吧,偏要在富人前加个老实。
暗含什么,不言而喻。
徐愿景看着她,收起了所有表情。
老人将煮好的一杯茶恭敬的呈给柳越楣,是的,是呈。
柳越楣姿态优雅的端着茶,浅品一口,缓缓道:“二,徐小姐凭着一无所有头破血流也要搏一把,最终落得身败名裂,惨淡一生。”
徐愿景静静的:“老夫人希望我选哪个”
“君君,给徐小姐一杯茶。”
柳越楣没直接回答,而是道。
江亚君像个听从主人号令的机器人,把其中一杯茶送到徐愿景面前。
徐愿景抬抬眉。
真是“若非亲眼所见”系列……
明知会被更加轻视鄙夷,徐愿景伸手,抚向茶杯,指尖轻点着杯身。
果然,柳越楣和江亚君都嫌弃的皱了眉。
戏子就是戏子,粗鄙,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给了我两个选择,不知道老夫人介不介意回答我两个问题”
徐愿景道。
柳越楣看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准了”。
徐愿景扯了下嘴角:“二爷可是亲口同老夫人讲,要跟我结婚吗”
“你跟阿深云泥之别,阿深还没有糊涂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是没有。”
柳越楣哼道。
徐愿景点了下头:“那二爷跟老夫人透露过,他将来可能会娶我为妻”
“不可能!”
柳越楣斩钉截铁,“阿深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他娶一个以卖弄姿色为职业,凭着几分狐媚手段邀宠过活的女人进荣家的门,他怎么可能跟我说,他要娶这样的女人当他的太太。”
卖弄姿色
狐媚手段
邀宠!
徐愿景惊叹,都这个年代了,竟还有人用如此侮辱人的字眼去形容一个职业。
徐愿景看着柳越楣冷刻的脸,心知她这样独断专行的人,即行程了固定思维,任凭她说破嘴,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想法武断有错,只会显得争辩的人,像个跳梁小丑。
徐愿景并不反驳她的话,道:“二爷既没有说要娶我,也没有跟您透露过要娶我,老夫人何必把我放在眼里。”
柳越楣眸光骤然凌厉:“你不用跟我兜圈子,你那些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给你的两个选择,你只管选一个。”
“我两个都不选。”
徐愿景说出这句话是,眸光坚韧。
她的人生,从来是她自己选择,而不是从别人给的选择里,选一个。
“徐小姐是在跟我叫板吗!”
柳越楣沉脸怒道。
“不敢。”
徐愿景认真道,“不管是在老夫人眼里,还是荣二爷那里,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只要你们愿意,我随时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您给我的两个选择,与我而言不是选择。因为在您跟荣二爷面前,我没有选择的资格不是吗”
柳越楣眯眼,憎恶道:“你这样的女人,最是喜欢弯弯绕绕这一套。什么选择不是选择,徐小姐莫要说些有的没的。”
徐愿景也很烦弯弯绕绕这套,所以她直接道:“我人微言轻,是不敢违背忤逆荣二爷的。所以老夫人的第一个选择,和第二个选择与我而言,其实并无不同,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老夫人此次叫我出来的目的我明白,我也不想让老夫人为我这么个小人物堵心。要不老夫人您想个法子,让荣二爷弃了我”
“也算是给我一条活路了。”
说到最后,徐愿景冲柳越楣轻轻笑了下。
柳越楣:“……”
徐愿景这一席话,自认很真诚了,也坦诚了她的难处,可落在柳越楣耳中,只有一个意思:叫嚣!
因此。
结果是注定的。
谈崩了!
柳越楣铁青着脸离开。
徐愿景在雅间里静坐了几分钟,拿过一旁的包,打开,从里取出已经用过的,被卫生纸包好的两支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