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迈摇摇头:“因为不想死是最基本的生命需要,难道这很难理解吗?”
“那当然很好理解,我也同意不想死这个念头很基本,很有市场。但另一方面,想让自己死的好一些,让最终的消亡能够广为接收,这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这纯粹是狡辩,但你能辩过来也不容易。我答应了给你时间,那你就继续用吧,我仔细听着就是。”赵迈变出把椅子,将奥萨卡放在上面,自己继续站着听。
奥萨卡停顿了两秒,然后说道:“赵,在环之联盟的宣传下,多元宇宙对于耐括斯有了很多误解。耐括斯并非是一种生物,或者是一个团体、一个组织,更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一种状态。多元宇宙将它最终的消亡状态展现给大家,那就是耐括斯。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肯定会害怕死亡,但如果他知道死亡之后是个什么状态,知道自己能够通过和死亡融合,从而获得永恒的新状态后,他还会害怕死亡吗?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存在:法师们用知识和咒语要变成巫妖、普通人借助科技保存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也有些生物将永恒寄托在神灵和图腾之上;如果能够永生,就算是卖掉了灵魂成为魔鬼,许多人也在所不惜。这些人的行为如何?他们躲避的是肉体的死亡,有些更强些的再多追求一下精神的保存,但最终多元宇宙还是会耐括斯。我们认清了这一点,开始做着准备,这有什么不可?”
尝试使用利己主义来解释耐括斯?赵迈哼了一声,心中不以为然。奥萨卡这明显是避重就轻的说法。利己并没有问题,但不代表能够损害别人。“你曾经伤害过我的朋友,也曾经伤害过我。耐括斯圣堂,不是你们的一部分吗?还有最近的空间打击,也是你们——甚至可能就是你——做出来的事情。我为了这个和联盟进行了五百年战争,你觉得我会饶过耐括斯?”
“无所谓,饶与不饶结果是一样的,耐括斯并不在乎——耐括斯在乎的是你。”奥萨卡说道:“只要你能够进入耐括斯状态,就会改变整个多元宇宙的态势,让大家正视结果,然后为宇宙的大消亡做准备。”
疯了,绝对疯了。赵迈看着中毒颇深的奥萨卡,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做准备。假设耐括斯代表着一切的终结,那么他们一个个跳进耐括斯集体自杀得了,还能成为耐括斯黑胶泥的一部分,也算是“永恒”了,还做什么准备?奥萨卡是个研究人员,躲在龙国内部的垃圾星研究摆渡工具,躲在联盟总部研究空间规律和世界意志武器,躲在这个雷雨星球也是为了搞研究。想想当年,耐括斯圣堂的金字塔来“邀请”沃兹沃斯的名目,不也是“研究”吗?这群到底是邪教徒还是研究员?
之前弗利萨那种“变身”的方式,肯定也是他们研究的一部分,而且有很大概率是他们在模仿Z虫。而在远方的五角堡垒中,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研究项目呢!想到这里,赵迈假意说道:“用类似创世大爆炸的方法干掉我,我可不喜欢那样的方法。对你们来说,消亡就像吃饭喝水,我却没这种感觉。我还有大好人生,有美女有孩子。你别来骚扰我,在此条件上,我倒是可以听听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何必急于一时?”
奥萨卡眼角抖了抖,然后呲着牙笑了:“我们要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变成耐括斯状态,并没有其他的。这并不需要你费什么劲,只要再让我们炸一下好了。当然,我们也是有节操的,不会将珍贵的炸弹浪费在你的女人和孩子身上。只要你转化了,那么你会把她们都转化的,包括坐在那边的母龙和狗。”
真是自信比疯狂多,疯狂比智力多,唯独缺少的就是人性。“你们没救了,”赵迈对奥萨卡说道。奥萨卡却回道:“需要拯救的是你们,我已经得救了。”
闪电在他们头顶炸亮,黑色的时空裂缝出现,一艘漂亮的六翼飞船钻了出来,索卡的气息也随之出现。“你是个麻烦的人物,而且非常聪明。我不够聪明,智力上对付不了你,所以你也只能去联盟那里待着了。”
“我已经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习惯了。而且他们的那些手段,对我没什么用处。任何威胁都是徒劳的,世界的终结会验证我所说的一切。”
“也许吧。不过你这番话的确引起我的兴趣了,我会好好琢磨一下的。还有你这种死了一个又出现一个的本事也不错,我会和联盟合作想办法克制掉的。”赵迈举起酒杯,将大半杯雨水和一点点酒咽下肚子:“你梦想着消亡,我不想让你如意,所以祝你在联盟获得新生。”
奥萨卡举了举酒杯,然后直接塞进嘴里,咬碎并吃掉了。“赵,看着你完全不懂的样子真有趣。你完全没想到是吗?你好不容易离开地球,这是你来的第几个地方?第四十个?第四百个?还是第一个?你觉得这种力量是什么?我可以死在你的手里,甚至我对耐括斯的服务也可以在今天终止,因为我有幸看到了终局,看到了一切的尽头,以及通向尽头的阶梯,这就足够了!你慢慢爬吧,反正闭上眼睛你也终究会抵达目的地。”
赵迈愣住了,一动不动站着,直到雨水重新灌满了酒杯。奥萨卡吐出黑色污泥和玻璃渣的混合物,一直从鼻子里哼哼着,斜着眼睛看赵迈,就像看一个研究目标。每一条肌肉的抖动,每一个因而出现的表情,甚至每一个雨滴顺着皮肤滑落的痕迹,都是可以用来研究赵迈、了解赵迈,甚至解剖这个Z虫大统领的工具。
赵迈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泼掉了手中的水,然后扔掉了酒杯,侧耳听它粉粹的脆响。“你说的东西吓到我了,奥萨卡,这是一句实话。但是,就像我丢掉工作、父亲生病、我被抓作奴隶、困在虚无的世界以及所有曾经吓到我的疑难和问题一样,我都将理解、克服和战胜它。人可以胜天,况且一个问题呢。最终,你只不过是一个接受了宿命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