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不上不下,甚是憋得慌。
本想着易国公府家大业大,这见到小辈了,理应拿点好东西做见面礼给婉容,可偏偏易凤栖就像是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还让她多拽一会儿?
饶是秦少夫人厚脸皮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眼看着秦婉容又要哭出来,易凤栖让雯婆婆将她抱走,送回到秦少夫人怀里,说道,“少夫人,我送你走?”
这是直接赶人了。
秦少夫人这下就算是不情愿,也只能憋着气儿,抱着秦婉容气恼的从易国公府离开了。
雯婆婆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点心盘子给收了起来,十分无语的对易凤栖说道,“小姐,这秦家也是富庶之家,这秦少夫人今日过来,怎么看怎么像是打秋风。”
将点心吃光了不说,还让他们厨房给她再做一些,说没尝过淮南口味的点心,甚是觉得好吃,想带回去一些再品尝品尝?
雯婆婆这辈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却也不得不感叹秦少夫人这脸皮,委实太厚了一些。
“大胆些,将像去掉。”易凤栖淡然说道,“下次她下帖子,直接推了。”
“是。”雯婆婆应声说道。
……
周鹤潜收到易凤栖的信时,他们的路程已经走了大半。
边关战事吃紧,北戎将霍安的套路摸得透透的,霍安有些力不从心。
他连续写了好几个计策给霍安,让他抗住压力。
素谙将信拿过来对周鹤潜说道,“主子,这是今日送来的信。”
周鹤潜不停书写着东西,头也没抬,“放在一旁。”
素谙将信件放在旁边,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一刻钟,周鹤潜才抬起头,将书写完的东西放在一旁,这才看今日送来的信。
也不知是不是素谙长进了,易凤栖写给周鹤潜的信被他放在了第一封的下面,周鹤潜看完第一封之后,就瞧见龙飞凤舞的字。
这字迹熟悉,周鹤潜疲惫一日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他心情雀跃,轻快将信拆开。
易凤栖习惯写大白话,通篇下来简单易懂,看得周鹤潜眼底皆是笑。
看到纸张的最后一页时,周鹤潜的耳朵都红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诗前两句好记得很,易凤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她不知道,随便翻看一下书册也能清楚。
可她偏偏写信过来问自己,要他写下半句。
周鹤潜微微抿唇,努力将自己唇畔的笑掩藏下去。
她许是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不露声色。
周鹤潜拿起笔,认真又专注了为她写了一封回信。
……
随着周鹤潜抵达边关,战事愈发焦灼起来。
易凤栖不停收到来自周鹤潜的信,还有边关的信。
北戎王室拓跋泓与拓跋粼之间的斗争,拓跋泓再次取得胜利,拓跋粼被软禁了起来。
女真,鞑靼,尧齐等草原部落加入拓跋泓的阵营,组织了近十万兵力,势要拿下燕云以北,包括边关在内的十三座城池。
幕僚坐在易凤栖的身边,看完了信,说道,“霍将军虽有主帅之实,可他到底与北戎斗争了二十余年,路数被北戎摸透了,宸王过去也算是为易家军增添了一些新鲜的决策。”
“北戎,女真,鞑靼皆是游牧部落,如何能有这么多的粮草与兵器?”易凤栖十分犀利的直接戳中要害。
幕僚深思了许久,方才说道,“先前宸王寄来的信上提及一件事,属下颇为在意。”
“你但说无妨。”
幕僚将舆图打开,上面标着各个府州的位置。
“小姐,范氏一族当初在永林县挖银矿,有一半数目用在了勾结官员,献给太子。”
“而另外一半却被范家人说用来做生意。”幕僚点向其中一个地区,“根据之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范家将那些钱买了货物运送到西域,与外邦进行贸易时,曾途径凉州。”
“凉州怎么了?”易凤栖听到他独独指出来,拧着眉说道。
“范家开始做外邦贸易的时间,恰好是首辅徐阶在西北任提督,其中管辖的区域就有凉州。”
幕僚说道,“这凉州的确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但它唯一产的东西,就是铁矿,这铁矿是为岭南军队专门制作武器才进行开采的。”
“岭南的指挥使是徐阶的门生。”
易凤栖听完幕僚的解释,豁然开朗。
“清阳侯假借贸易外出,将给岭南军队的铁矿运送出去,卖给草原部落?”
幕僚点点头,“不错。”
这其中利益有多深不可想象。
“这其中必然有太子从中隐瞒,他知晓徐阶与清阳侯之间的勾当。”幕僚笃定道,“当初清阳侯自己一人抗下所有,恐怕就是为了保全太子一党。”
他眼底带着钦佩与感叹,“宸王殿下短短时间内就能将所有信息整理出这么一个线索,足可见他有多么厉害。”
且他现在在边关布防军队,还能做到如此地步,其心计智慧怕是无人能敌。
易凤栖想到他时不时就能算计人的模样,唇角勾了勾,她脑袋之中灵光一闪,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这些事儿只有周鹤潜自己一个人知道可不够。
出征之前,周鹤潜是着了太子的道,才被点为西北元帅。
现在想来,他出去何尝不是为了找到证据,一举将太子绊倒?
易凤栖的大脑中闪现出呼延律与呼延犴兄弟二人,刹那间明白了。
周鹤潜此次前往边关,恐怕还是要将呼延犴给说动,将徐阶与北戎的勾当说出来!
易凤栖收敛了情绪,侧头与幕僚说出了自己的念头。
幕僚还不知有这么一段,脸上震惊之色压都压不住。
“思簟台下被活埋的人,勾结太子贩卖兵器给北戎,你说这一桩桩一件件能否将徐阶从首辅的位置上给拉下来?”易凤栖瞳孔之中闪烁着晦涩的冷芒。
“自然是足够的,”幕僚躬身说道,“小姐,此事只有我们国公府运筹恐怕有些难。”
“我晓得。”易凤栖坐在宽大的桌案后,后背挺拔,宛若青松,“我可不是一个人。”
幕僚一想,释然笑了出来,“属下明白了。”
易凤栖从书房出来,走向易随的院子。
这些日子她忙着看东西,都忽略了这小子了。
“小姐,您来了。”雯婆婆瞧见易凤栖,立刻迎了上去,有些苦恼的说道,“那皇后的侄孙女又来了。”
“秦少夫人这是不懂装懂呢。”易凤栖掸了掸身上的圆领袍,走进去。
那位婉容小姐才两岁,第一次过来就是她娘带着来的,这次过来,不仅有她娘,还有她的兄长。
易凤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小世子,我们家舜哥儿不过是玩玩你的小剑而已,一会儿便还给小世子了,您怎么能推舜哥儿呢!”
女声之中还带了些微责备,就像是对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