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凤栖做贼一样伸着脖子听,但周鹤潜的声音太低了,她压根就听不见。等能听清时,素竹已说了句,“属下这就去做。”
然后素竹就离开了。
此事是什么事?易凤栖想知道的紧,却又想不出来是哪件事,等她看到周鹤潜出来时,易凤栖便先一步绕圈,到了另外一边的墙上,然后落在他面前,假装自己压根没有听他与素竹的话,而是刚刚碰见他一样。
“你怎么在外面?”易凤栖一副惊讶的模样,上下扫他。
周鹤潜果然没有怀疑,回答道,“方才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
“你怎么来了?”
易凤栖拉长了声音,“私——会?”
周鹤潜沉默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没有瞧见周鹤潜露出她意料之中的那种羞恼,易凤栖觉着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周鹤潜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在外面逛逛?”
易凤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如今已入六月底,夜间微风和煦,吹在脸上都带着柔和,空庭寂静安宁,人影并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前段日子,我的人结束在永林县的一切事宜,回来后对我说了一件事情。”周鹤潜将视线放在一旁,没有看易凤栖。
“你还在永林县留了人?”易凤栖有些惊讶。
“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
“哦。”易凤栖应了一声,又问,“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周鹤潜这才低头看向她,澄澈干净的茶色眼瞳内带了几分坚决,“你想知道?”
“不然我问你干什么?”
周鹤潜停下脚步,站在灯笼下,暗淡黄色光线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清俊如竹。
“我有一件事未曾告知你。”周鹤潜启唇,缓缓说道,“四年前我曾去过一趟永林县。”
易凤栖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她想抬手捂住周鹤潜的嘴,但是周鹤潜并没有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直接把她的手给抓住,一步一步逼向她。
“四年前那次,正是我发现了永林县的大山里有银矿一事,我被人发现后,受了伤,虽然及时逃跑,可路上却遇见了一头吊睛白额虎,眼瞧着那白虎就要将濒死的我给咬死时,有一个女子,将那老虎给打死了。”
“那个女子对我细心照顾,还在一日的晚上,看不清人的那天,与我春风一度,第二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鹤潜声音缓慢,语调压得极低。
他本不想这么快说出来的,周鹤潜原本想让易凤栖自己承认。
因为他被救的那些日子他压根没有意识,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太多可信性。
但现在他不想等了。
周柯颉找人在朝廷帮他某职位,显然就是为了留在国都。堂堂钰王之子,未来金陵的藩王,竟然跑到国都来做官,除非他是不想要未来的藩王之位。
在易凤栖来之前,就有人给他传来了消息,说周柯颉确确实实在找人做媒人。
得到这个消息的周鹤潜如何还能坐得住?他必须要让易凤栖承认,易随是他的儿子。
易凤栖已经因为他的话而有些后背发凉了,他该不会知道什么事儿了吧?
易凤栖每退一步,周鹤潜就逼近一步,直至将她逼到移植而来的柳树之上。
他扣住易凤栖的下颌,让她的眼眸对着自己,“你还记得当初你说的话吗?”
“呃……”
什么话?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的易凤栖满脸疑惑。
周鹤潜半天无声,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说,岁岁他的亲爹,早就去世,不复存在。”
“还说他模样比我还好,让你极为痴情。”
易凤栖:“……”
那日在湖塔上的事情顿时翻涌到脑海之中,她的确说过这种话……
“前去调查之人告诉我,那些能徒手战胜老虎的猎户少之又少,整个大山都找不出几个人,更别说是女猎户。”
“女子怀胎十月,你于三年多前诞子,时间怎么这般恰恰好好的对上?”
易凤栖哑然,没想到他查到的事情这么多,她不及周鹤潜心思缜密,自然不可能想出这么多来。
“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
他手劲儿倒是大,又是握她的手,又是掐她下颌,没一处是不用力的,易凤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闷。
“结论是,我就是你所说的,岁岁早死的爹。”
易凤栖:“……”
他身上带着隐隐的不悦,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
“那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易凤栖声音之中透着些心虚。
“你早就知道那人是我,却一直瞒着我不说?”周鹤潜越想越觉得生气,眉头拧得更紧。
“我那时又不喜欢你,为何要告诉你?让你来抢我儿子?”易凤栖理直气壮的说道。
“现在呢?”周鹤潜一字一句的问,“现在要告诉我吗?”
易凤栖对上他澄澈的眼眸,叹了一口气,“行吧,你就是岁岁的亲爹。”
他自己查出来的,与从易凤栖亲口承认,对周鹤潜的影响仍旧无法比拟。
周鹤潜紧紧抿着唇,想着自己因为嫉妒那个完全不存在的“敌人”而整日整夜无法入眠的日子,便觉得丢人不已。
他颤着手,说道,“就算已经这般,你也不愿意嫁给我?”
易凤栖有些无奈,“成婚这事并非你说的那般简单。”
这就是拒绝了。
他气急败坏,“易凤栖,你真没有心!”
话落,周鹤潜松开易凤栖,头也不回的,怒气冲冲的离开。
易凤栖追上去,“我又未曾说过以后不让你见岁岁,不过是不成亲而已。”
“不成亲你说什么心悦我?”周鹤潜冷声道。
不能与相爱之人成亲,难道还要看着她嫁给别人?
“喜欢就必须要成亲吗?”
周鹤潜无比震惊她的话。
易凤栖一边追他一边耐心对他说道,“如今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我往后绝不会嫁人,你若是想来找我那便来,我从不阻拦你。”
“这是偷情!”周鹤潜气的脸都红了,清冽干净之中带着恼火,口不择言道,“我看你当初压根就是在哄骗我!让我乖乖就你的范!”
易凤栖听到这话,恼了,“谁骗你了!我骗你作甚!”
“骗我如你的意!”
二人一路吵,回到了周鹤潜的卧房,他走进两步,扭头怒瞪她一眼,然后狠狠把门给关上,让易凤栖吃了一个闭门羹。
易凤栖:“……”
草!
她什么时候骗他了!
周鹤潜成天都在想什么!
易凤栖也是有脾气的,在门外喊了两声,周鹤潜都没搭理她,她也恼了,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