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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蒿礼并未对这个问题穷追猛打。搼
其实就算裴越真有这样的谋划,而他又提前得知内情,今日他依然会强撑着入宫。
虽然他从未说过如此庇护一个晚辈的原因,然而裴越心里很清楚,老人这是要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将他绑在大梁这艘巨舰之上。
从裴越进入朝堂之日起,莫蒿礼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位定国庶子。最初的时候,洛庭强烈反对开平帝加封裴越为中山子,是莫蒿礼说服了他,并且对朝中的文官多有叮嘱,否则裴越的崛起之路不会那般顺遂。
再后来,裴越利用七宝阁想要夺占祥云号的机会给当时的大皇子设套,莫蒿礼纵然看穿他的想法也没有当众揭露,让他能够顺利渡过那次难关。
裴越在西境与唐攸之配合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时,也是这位老人当朝训斥以李炳中为首的一众人等,给予身在前线的裴越最大的支持。
更不消说他在裴越出使南周之前的提点,回京之后裴越面对打压和捧杀时的保护,以及裴越大婚之日这位老人亲自到场为裴越主婚。
至于今天当着新君和满朝重臣的面,莫蒿礼在垂危之际替裴越压制住那些涌动的暗流,可谓是做到了当初他对裴越说过的那句话。搼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恩情,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老人从未借助这些事逼迫裴越为自己所用。他只是想告诉所有人,裴越是大梁的忠臣,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他不容许任何人攻讦和构陷于这位年轻国公。
倘若将来裴越变成第二个王平章,世人只需要将莫蒿礼这个名字抬出来,便是一柄可以让裴越遗臭万年的利剑。
这便是历四朝而不倒、生前便已经三公在身的大梁文臣之首。
……
房中很安静,窗外蝉鸣渐起。
莫蒿礼养神片刻,缓缓道:「老夫当年在家中读书的时候,闲暇时也曾外出访友,然而苦恼于道路难行空耗时间,便渐渐少于出门。你或许听说过十万大山的说法,但不曾踏足过渝州境内,应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搼
裴越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莫蒿礼是渝州江陆人。
老人继续说道:「老夫入朝为官之后,时常想造福桑梓,可是难啊,太难了,朝廷没有余力打通渝州境内的群山关隘。那些大城倒还好,尤其是东陵府和桂阳府两地,因为可以走水路所以能跟内陆州府互通有无。可是对于其他地方来说,特别是那些深山老林里的百姓,即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他们也只能勉强满足温饱,倘若年景稍有不顺,饿殍遍野并不罕见。」
他抬眼看向裴越,目光中满是期许地道:「你所言之农桑监,老夫虽然精力不济,却也大致看过方略,深知此乃利国利民之策。对于渝州而言,因地制宜四字尤为重要,如果老夫能够年轻十岁,一定要拖着这副不堪大用的身体去渝州主政一方。」
裴越感慨道:「老大人,就算你真有这个想法,陛下也决计不会让你离开中枢。」
莫蒿礼自嘲地笑了笑。
他望着头顶的方寸天地,幽幽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农桑监和太医馆只是你的第一步,祥云号的铺展才是重中之重。这两年暗中观你行事,尤擅于无声处起惊雷,在旁人尚未察觉的时候,你便已经悄无声息地勾勒局。」
气氛逐渐变得肃穆起来。搼
裴越镇定地道:「老大人,我只是希望能够完成前人未竟的事业。」
莫蒿礼依旧淡然地问道:「谁呢?林清源?陈轻尘?裴贞?还是……先帝?」
裴越道:「都是。」
莫蒿礼目光移动望向这个年轻
人,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忽而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笑着问道:「也包括老夫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