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龙夜,对方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战栗。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个少年,心狠手辣吗?似乎不太准确,也许是……疯狂吗?
他本人不过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小小上班族,虽然说起来是皇家机构的工作者,实际上也不过是用生命换工资讨个日子罢了。若非女儿出事,他大概永远不会踏进黑暗中的神之眼。
被肥头大耳的年老上级看中,被全城执笔人颠倒黑白,被学校开除学籍,直到再也看不见未来。
眼前的人如此年轻,一如自己的女儿。他想起女儿现今早已沉冤昭雪,生活十分美满,于是便觉自己与她断绝关系加入神之眼也很值得。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依然本性良善,像龙夜所说的以他人作盾,多少是感到不适与纠结。
“放心吧,我会尽力带你出去的。”龙夜忽然对他说,依然微笑着,转身走向门口。神眼思绪纷杂,愣愣站在原地,目送龙夜离开。
嘭!房门阻断了龙夜的背影,但神眼依旧出神地望着单调的门板,嘴边的胡渣抽动着,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忽然给了自己一拳,恨恨地,想起自己的女儿,眼前又浮现龙夜同样年轻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又一次恨着自己这个废物,没有一次能真正像自己像成为的人,反而次次都是小辈来护他周全。
他的女儿是为了他不被找麻烦才自愿走上绝路,只可惜,最后两个人都未如愿。
……
第二天,天刚擦亮,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太阳还没升起来,大地显得有些灰暗,但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白骨森林的路上了。
白骨森林周边两公里之内,都是凄厉的灰白荒原,看不到一点生机,不时有枯树、白骨、乱石,零散地分部各处,这样的场景使得气氛变得愈发抑郁。
慑于龙夜昨晚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话,神眼也不敢跟他搭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这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龙夜抬头远望,前方似乎有一大片镂空的灰白建筑,中有几柱,如擎天之塔,参差耸立,刺破天穹。
“那些是什么?”龙夜问神眼,埋头赶路的神眼被吓了一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龙夜又碰了一下身边那人的肩:“请问,前面那是什么?”
身边的是那个金发少年,“鬼人”。鬼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普及常识的口吻说道:“那都是巨兽骨架,等走近了你可以‘慢慢’看。”他的语气很不耐烦,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其他人也没有接话的心情。龙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只能闷头赶路。
所谓“望山跑死马”,恐怕就是这样了。从龙夜看清那些庞大骨架开始,又走了许久才见到所谓入口,但呈现在龙夜眼前的景象多少有点令人大失所望。
这个入口只是一拱一人高的石拱门,破裂得看起来摇摇欲坠,白色的石质门柱粗为一人合抱,但已经断成了三段,左右两柱门框高低不一,顶部的拱形歪歪扭扭地搭在两段上,勉强不会滚下来,而其上精美的浮雕倒尚未完全被侵蚀,似乎记录着什么玄妙的奥义。
白石拱门两侧,延伸出两道长长的铁丝网,也是锈蚀得不成样子,爬满了猩红的铁锈,靠近能嗅到一股亘古久远的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