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听到这里,目光从舆图上移开稍许。
这支由南中抽调的军队有一万多人,由爨谷、董元、杨稷、毛炅等南中将校率领北上支援。
姜维看中南中兵卒的悍勇善战,下令李环等叟兵与其合兵一处,重新组合整编军中“飞军”。
飞军原来共有五部,在之前多次战斗中损失不小,只剩下李环率领的叟兵残部,姜维想要以南中兵卒为补充,组合整编成新的“飞军”。
他下令让爨谷、李环、董元、杨稷、毛炅为五部都尉,各领一部兵卒,并在兵额配置上充分考虑了实际情况,以新、旧将校并列,临时以爨谷为五部都尉之首,平衡五部实力。
“爨谷还驾驭不了各部么?”
“南中兵多是骄兵悍将,都尉爨谷目前还无法完全服众。”
五部之中,都尉爨谷是南中大姓子弟,实力最强,是名义上北上南兵的统领,但现在看来,他驭下的手段似乎还差了那么一些火候。
姜维转头看向姜绍。五部之中的李环、毛虎两部跟随姜绍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其中在绵竹拼死破阵的毛虎虽说伤重无法领兵,但这一次李环部组建扩编补充了南中兵源,实力恢复壮大,算是得了不小的好处。
“绍儿,你先去准备,然后代我去飞军营中走一趟。眼下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叟兵悍勇,来日破敌有大用,要便宜行事,尽快收其士心,抚而用之。”
“诺。”
姜绍得了任务,当即领命出帐,先行准备前往飞军营中的事情。
姜维又看了一会舆图,与李简谈了一些军务,才重新回到案后落座,拿起了来自成都的文书。
李简见状,适时禀报道:
“明公,据我们的人在成都传来的消息,宫中天子深居简出,伤病日重,恐怕时日——”
“慎言。。妄议君上,非人臣之道。。。”
姜维皱起眉头,以手拊额,让主簿李简先别一直说这桩事情了。时下汉中看似攻守易势,蜀汉军队占据了进攻的主动权,哪怕是两军对峙打消耗战,汉军也是有优势的一方,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蜀中腹地的形势必须保持稳定,不可再生其他变故。
他又何尝不知道,一旦天子驾崩,那么国中必定再起争端,到时候前线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可是以眼下汉中的形势,又岂是可以贸然决战的,要知道,钟会已经在汉城布下了陷阱,就等着汉军按捺不住,一头撞进去自投罗网。
魏国主将是个棘手的大敌,打不下剑阁的他以守为攻,想要引诱自己出击,在汉城撞得头破血流,然后以优势兵力围歼自己的军队,最后再轻松攻入没了主力部队防御的蜀地。
时间紧迫、压力剧增,无法速胜,又不可久持,姜维真正的病不在风寒,而是安危系于他一身的蜀汉国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阵,姜维才放下手臂,问道:
“那人,可联络上了?”
“联络上了,但还没有什么进展。”
“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只要还有希望,就尽量争取谈,说到底,当初,,也是有负于他。”
“诺。。”
“你先下去吧。”
姜维挥手让李简退下,牵动思绪的他脸色凝重,坐在案后一动不动,四周沉寂,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深邃的眼眸里竟流露出一抹悲寂。
···
姜绍离帐之后,开始着手准备前往“飞军”营中抚军的事情。
与未经历战场的雏儿想象中热血沸腾、壮怀激烈的战争场面不同,这场汉中之战打得异常艰苦:僵持不下的战局、长途跋涉的运输、变幻无常的天气、枯燥严苛的军营、近十万人的吃喝拉撒……
这一切既考验着默默忍耐待命的士卒,也考验着管理日常琐碎的军吏,更极大考验着把控大局的三军统帅。
难怪军中一些将校都倾向于,趁着士气旺盛的时候主动出击,去跟魏军决战。
因为战事持续的拖下去,充满戾气的军中将会产生更多糟糕的事情。
比如,飞军营中桀骜不驯的南中兵卒,在默默等待忍耐的日子里,背井离乡的他们情绪开始变得烦躁,私斗、侵夺等军中违禁的事情逐渐增多,甚至还出现了逃卒。
一些事情虽然被爨谷等南中将校压了下去,但终究还是传到了姜维的耳中。
现下姜绍要做的,就是按照大将军划下的红线,迅速开展抚军的工作。